69 以身殉道
69 来晚了。 来晚了…… 空雪跪在荒天境，看到完整的封印，他感受不到年初雪的气息。 一点都没有。 谁来…… 谁来，救救他的徒儿？ 空雪狼狈地，面容凄凄惨惨，跪趴在地上。 是他不好。 为什么要闭关？ 额头贴着黄沙，面下的沙湿了一片。 气血上涌，吐出一口血。 还有机会，他还有机会！ 空雪疯了一样，再没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他想到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引魂灯。现在搜魂还不晚，只要，只要他将青青的魂魄全都召集，为她重塑rou身。 那他的青青，就还可以活。 为了救他大徒儿，空雪损耗半身修为，只为替她塑魂。 引魂灯用他的灵力点燃，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当日，他赶来荒天境时，设想过无数场景，想过青青或许会受重伤，满身是血得喊他师尊。 却没想到，等他终于来到这里，看见的只有，醉生梦死阵法。 青青的命牌，在天宗派的众生阁中突然灭了光，空雪修炼时感应到她的死亡，便用了千里追踪法，半个时辰内赶来了荒天境。 连rou身都没有留下。 空雪用极品万年雪莲，将召回来年初雪的三魂七魄放在里面。 他带着雪莲，回天宗派的路上，遇见魔族便杀。 半月后，他将万年雪莲炼成rou身，与以前遥青青的样子一般无二。 连耳后的小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她恢复意识后，空雪很高兴，脱口而出叫她的小名。 年初雪还有些不适应新身体，嘴唇没有人的气色，苍白如纸。 “师尊，您受苦了。”能将她起死回生，怕是空雪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没错。让人起死回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大忌，但空雪还是做到了。代价不仅仅是废了半身修为，还有他的轮回。】1673为她解释了心中疑惑。 【也就是说，空雪死后，不入轮回。】 年初雪捂着心口，那里难受的厉害，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师尊啊师尊，你的大恩，我如何能报？”年初雪喃喃自语。 空雪为了她，好多日夜不曾合眼，如今见她醒来，松了口气。 晕倒在她的身旁。 年初雪拖着不习惯的壳子，照顾了他一夜。 在天宗派照顾墨杝的宁如玉并不知道年初雪死过一次，见到年初雪的时候，抱紧了她，哭着道：“大师姐！小灵儿与二师兄，他们跟着除魔队伍，不知道去了哪里。” 年初雪闭眼，心如死灰。 该来的，还是要来。 “你留在宗门，照顾好小山和师尊，我去去就回。”年初雪交代。 话说小灵儿与百里麒麟偷偷溜进了除魔队伍中，一路低调，被分到了下修界九州——凉州青城。 他们为保护青城百姓，拼死抵抗。 坚持了两个多月。 年初雪从六六那里得知他们去了青城除魔，不顾自己身体，急匆匆赶去那里。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魔兽成群，为首的炎魔在半空中一直攻击着保护青城的结界。 她没了金丹，但是修为却有空雪的一半。 召唤出含情剑，踮起脚，跃到半空，砍掉那些炎魔的翅膀。 炎魔对准她喷出火焰，年初雪身影如魅，快如闪电，躲了过去，一剑将炎魔的头颅砍了下来。 她一人在青城上空与魔兽厮杀两日两夜，终于将这些魔物全部杀了个干净。 而青城的屏障，在恢复安宁的那一刻，便消失了。 年初雪进入青城，本来关窗闭户的人家，见魔族终于没了，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 那些屋里出来的百姓，还有终于肯露面的青城派掌门与众修者纷纷赶来，见到了拿着剑，有些狼狈的年初雪。 “多谢上仙，您可是我们青城的大英雄啊！那么多的魔物，皆是您一人所杀，我们全城在此拜谢了。”青城派掌门说着场面话。 “不必。举手之劳，我来是找我的师弟师妹的，他们一个叫百里麒麟，一个叫小灵儿。请问，他们现在在哪里？”年初雪眼神冰冷，盯着他们。 青城派掌门为难地看了看身后众百姓，还有弟子们。 “他们，他们……” “不必说了。”年初雪见他吞吞吐吐，心中预料，她的傻师弟傻师妹，怕是已经…… 掏出回生箓。 “你们与我，一起看吧。”空中，是百里麒麟、小灵儿他们生前的片段。 “二师兄，我好怕。”小灵儿看着越来越多的魔兽，心中恐惧。 “师妹别怕，躲到我身后来。”百里麒麟将她护在身后，他年纪比小灵儿大不了多少，手中结印拼死守护青州城。 “二师兄，这里有那么多修者，为什么没人来帮我们？”小灵儿虽然害怕，却还是坚定地站在百里麒麟身侧，一起结印抵抗。 百里麒麟没有说话，他的修为还未突破金丹中期，上千魔物，他们两个小弟子，修为不高，被百姓祈求，铸上高台。 结界很快便被魔物破坏，为首的紫翅蝠魔发出一声嘶吼，上千魔兽倾巢出动。 小灵儿哭着道：“二师兄，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师妹，不怕。大师姐教导我们，身有力者，自当保护弱小。青州城百姓何其无辜可怜，其他修者见死不救，我们若是放弃，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抵抗这么多的魔物？”百里麒麟召来麒麟刀，将飞到眼前的一只巨大魔物砍掉头颅，猩红的血化为火焰，掉在地上。 小灵儿抹掉眼泪，手中出现贞骨鞭，“二师兄说得对，我们不能辜负大师姐对我们的教导，若以我们二人之命，换这城中几千生灵，也在所不惜。” 师兄妹相看一眼，手掌相握，眼神坚定。 “天宗派弟子！愿以死守护青州城！九死不悔！”两人齐声道，他们身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化为结界，守护青州城。 而他们的rou身被歹毒的修者扔出结界外，被那些魔物分食，最后尸骨无存。 “上仙，是他们自愿去除魔的啊，跟我们没关系啊！您可不能怪我们呀！” “是啊是啊！” “他们是自愿的，我们可没逼他们。” “谁让他们年纪小修为低还要逞英雄，我们可没逼他们去。” “死了也是解脱啊。” “对啊，我们躲在家里，日日担惊受怕，可是生不如死呢……” 耳边地声讨声不绝于耳。 倒是救他们的人成了不是了。 年初雪将回生箓捏碎，闭眼，不发一语。 他们临死也不忘自己对他们的教导，年初雪心脏窒息，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抓着，呼吸不得。 而青州城百姓，并没有对他们多大感激，反而觉得他们的死理所当然。 年初雪仰天，笑得比哭难看。 师弟师妹，是我的错。 【原书内容： 青州城 魔物来犯，天宗派空雪长老座下两名弟子，为救青州百姓，双双战死。 尸体被魔物分食，死后修为化作屏障，保护青州百姓，直至他们的大师姐赶来。】1673将原书内容发给她，有些地讽刺说道：【原来这就是你们要保护的苍生啊。】 是啊。 这就是苍生。 她找出那个将百里麒麟、小灵儿rou身扔出青城外的修者。 一剑将他杀死。 青城天空灰暗，下了一场暴雨。 “上仙！你！你竟然妄杀无辜！”众人之中有人不可置信地说道。 年初雪身上被淋湿了，大雨冲得她睁不开眼。 “是啊，我杀了人。”年初雪冷冷一笑，“还有谁，想被我杀，就站出来。” 这样的疯言疯语，知道年初雪修为厉害，他们不敢上前，纷纷四散而逃。 【真可笑。】1673嘲讽。 年初雪呆呆地淋着雨，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哈哈哈哈。 真可笑。 为什么？ 年初雪想不通。 “为什么不齐心协力一起将魔族杀死？为什么要害我师弟师妹？”年初雪想不通。 【你不知道吗？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谁都想活下去，遇到真正危及生命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去当那个送死的。宿主，这是人之常情。像你，你师弟师妹这种舍生为死的精神，不是人人都有的。你也不能要求别人有。明白么？】1673道。 年初雪没有说话，淋着暴雨。 打在身上的雨滴，冷冰冰的，刺入骨子里的寒。 再怎样冷，也浇不灭她内心的痛不欲生。 回了天宗派，她跪在万灵阁外。 身上忽冷忽热，年初雪头重得很。 【宿主，我劝你，回去吧。你这样，会生病的。】1673心疼到不行。 “不……”用了。年初雪话未说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rou体重塑，本就虚弱，又到青城斩杀魔族。看到师弟师妹死前惨境，受了刺激，被暴雨淋了那么久，怎么能不生病。 【唉，真是作死小能手。】还不止一个。 年初雪醒来，是在万灵阁内。 高大肃穆的楼阁。 墙壁上放满了书，还有一些道家法器。 “醒了么？来，将药喝下。”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 扭头，见师尊端着冒着热气的碗站在床边。 “师尊，徒儿不孝。害死了师弟师妹，还请师尊，将徒儿首级亲手砍下，以慰在天之灵！”她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直起身，双手握着空雪的袖袍，低头垂泪。 炙热的泪水冶湿空雪宽大的袖袍，万年天蚕丝制成的不坏金衣，在年初雪面前，也不堪一击。 一只袖袍被抓着，另一只手牢牢端着药碗，生怕撒出一点。 空雪苦涩摇头，他这个徒儿，最懂得如何伤他的心了。 这一滴泪，痛在了空雪心里。 “求师尊，救救二师弟，四师妹……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是徒儿的错，是徒儿害死了他们……”她身体才恢复好一些，还虚弱着，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抓着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他的袖袍，低着头，无声落了泪，掉在了他不染尘埃的袖袍上。 她哭哑了声音，嘴里绝望求助：“师尊，救救他们。” “若他们尸身还在。”空雪道。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哭，为了她的师弟师妹们。 “都是我的错……”年初雪发出一声低泣，手指再没了力气，松了师尊的袖子，跪在地上哽咽难鸣。 空雪向来性子冷漠无常，偏偏对这个徒儿心软万分，他道：“桃桃莫哭，为师还可再引一次魂，将他们魂魄聚集，设法超度，引他们投胎。” 年初雪内心重燃希望，眼里重新有了光芒，“真的么，师尊，他们可以投胎？” 她以为，百里麒麟和小灵儿已经魂飞魄散了。 “是。喝下这碗药，你安心养好身体，等你好了，他们也已重生成人了。” 只是这一次引魂，空雪修为桎梏，闭关十年，出来后，他最心爱的大徒儿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