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两人约好十一点在师范大学附近的商场吃饭，吃饭地点是秦清定的。张煜凯九点就出发了，把师范大学逛了又逛想象着自己走过的地方是她走过的，少年勾唇，笑意自眼底漾开来。

    清隽俊逸的男生出现在堪比女儿国一般的师范大学，立刻引的过路女生频频侧目。有几个胆子大的红着脸要微信号，手机号。少年脸上立刻挂了一层冰霜，周身的冷漠，疏离让几个红着脸的女生不敢靠近。

    学校逛的差不多了，张煜凯去了约定好的商场，吃饭的位置在商场三楼，名字叫“遇见你”的新疆大盘鸡店。时间还早，张煜凯漫无目的的瞎转，在一个首饰柜台看见一条樱花项链，花瓣是绯红色的水晶，花蕊是一颗颗波光凌凌小钻，很精致。

    柜员笑眯眯的问:“送女朋友吗？这个女生都很喜欢。”

    张煜凯不确信的问:“女生都很喜欢？”

    柜员一脸肯定的点头又恭维道:“你真有眼光，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张煜凯的耳朵又烫又红，在店员一口一个女朋友中，彻底迷失了自我。大手一挥刷了　8900。项链的盒子揣进口袋的以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这礼物该怎么送出去。

    秦清卡着点风风火火的到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扎了一个清爽的丸子头，漏出白皙的脖子，脸上未施粉黛，像个水灵灵的高中生。张煜凯已经在店里坐着了，秦清边朝他的方向走边打招呼:“你这么早就到了，等很久了吧？”

    张煜凯笑笑:“刚到。”

    张煜凯的头发被修剪的很短，刘海已经看不见了，露出光洁挺阔的额头，精致好看的眉眼全显现出来。秦清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心扑通扑通跳乱了节奏。自己坐在他对面像只素面朝天的丑小鸭。

    秦清问张煜凯吃不吃辣，有没有什么忌口，问完了才开始点菜。

    服务员拿来了水壶水杯，秦清用热水烫了两遍水杯，然后才倒了大半杯水，用手掌挨住杯身试了下水温:“有点烫，你一会儿再喝。”

    推到了张煜凯的桌边。

    “你很会照顾人。”张煜凯目不转睛的看着秦清利索的做完这一切。

    秦清尴尬的笑笑:“我是家里老大，从小照顾弟弟meimei，已经成了肌rou记忆，习惯了。”

    张煜凯漂亮的眼睛闪着星光也蕴着心疼:“你以后别做这些了。”

    我来照顾你。这句话被活生生咽了回去。

    秦清以为张煜凯不喜欢被人有照顾的感觉，慌忙解释:“我和别人吃饭也是这样，你不用当回事儿。”

    张煜凯蕴着笑的眼睛消失了，好看的面庞因着他冷峻的眉目多了丝生人勿进的气质。散发着寒意。秦清感觉身上冷的起了鸡皮疙瘩，心里抱怨都十月了，店家还把冷气开这么足。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成了小冰碴。服务员终于在秦清心里无数遍的召唤中，迈着轻快的步伐把带着酒精炉的大盘鸡端了上来。

    食物冒出来的热气仿佛把凝固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秦清翻动着调料率先打破尴尬:“快尝尝，挺好吃的。”

    张煜凯环视了一遍四周，目光定格在“遇见你”的招牌上，试探道:“萧晋也来过？”

    秦清摇摇头，眼睛不眨的盯着冒着香气，咕嘟咕嘟的锅。心里抱怨吃饭都这么多问题，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只和舍友吃过几次。”突然想到什么重大发现一样，抬起头眯着眼睛说:“你是和我第一个吃饭的男生。”

    张煜凯胸腔里像鼓了一颗气球，飘飘然往上升去，连带他整个人都像踩在云端里，一片酥软探不到底。

    又不确信的问了一遍:“你没和别的男生单独吃过饭？”

    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秦清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诚实的摇了摇头。

    咬着筷子问:“能吃了吗？”

    张煜凯喉咙里发出愉悦的笑声:“快吃吧。”

    秦清mama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说教，和别人一起吃饭，只要对方没有动筷子，自己绝对不能先吃。尽管眼睛都快长在鸡身上了，还是耐心的等对方先把筷子伸到锅里。

    张煜凯哪还有刚才冰的掉碴的死人脸，眼里蕴着化不开的笑意。

    “大盘鸡好吃吧？”秦清嘴吃的油亮，献宝似的问。

    “好吃。”张煜凯肯定的回答。这是他十九年人生中吃过最好吃的。

    “昨天谢谢你，萧晋那个死人专门想让我出丑。”秦清真诚的感谢。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张煜凯的心被悬在了半空中。

    “昨天之前是挺喜欢的。”秦清实事求是的说。

    “你喜欢他什么?”

    秦清认真的想了想：“就是他既普通又丑。”

    张煜凯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太好看的东西喜欢的人太多，丑的没什么竞争力。”秦清嫌恶的补充道：“他是丑而不自知。”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秦清想起昨天他的那番话，又想到他在王晓洁身上痴迷的眼神。

    摇了摇：“他还是算了吧。”

    张煜凯低眉浅笑。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拿起宣传单说道:“今天是我们二十年店庆日，情侣拍照展示在那儿。”服务员指了指店门后的一堵墙，上面挂着许多照片:“可以半价。”

    服务员继续舌灿莲花:“我们老板和老板娘就是在这儿遇见，喏，店名都叫遇见你，好多情侣都喜欢在这拍照。”

    张煜凯为难的看着秦清小声的说：“钱没带够，要不咱俩拍照片吧。”

    秦清说：“我结账吧。”她本来就打算她请客。

    张煜凯拉着她的胳膊嘟囔道：“说好我请的，你不许掏钱。”

    “好吧。”秦清感叹长得再帅也爱占便宜，不过拍张照片半价也挺值。

    照片中的两人，少年帅的凌厉，嘴角上扬。眉目柔情，肆意绽放着笑。怀里搂着的女生略微拘谨，嘴咧到了耳根，眉眼弯弯。

    拍完照，秦清心砰砰的跳，马上跳出了张煜凯的怀抱。

    张煜凯和服务员好像在说什么，秦清走近的时候，张煜凯合上了手机。

    出店门的时候，服务员正把他们的照片贴到墙上，笑盈盈的说:“你男朋友真爱你，要幸福哦。”

    秦清干笑两声，逃难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出门了。

    和张煜凯走在商场里，回头率不是一般的高，这家伙长得太招人，秦清第一次感同王晓洁因为没化妆而哭天抢地。虚荣心伴随着自卑感。

    快出商场门的时候，张煜凯不好意思的挠头，让秦清等一下自己去趟卫生间。

    秦清看见门口的抓娃娃机，步子就挪不动了，里面有一只长得软萌的古代小仙女娃娃。秦清rou疼的买了五个币，每一次都屏住呼吸抓的小心翼翼。五次竟然没有一次能把它抓起来，秦清不甘心的隔着玻璃拍了好几下，买币再抓又显得很没必要。

    张煜凯拿着塑料白盒子，哗啦哗啦走过来，里面有一堆游戏币。

    秦清揶揄道：“结账钱不够，原来等着买游戏币呢。”

    张煜凯的耳朵又红了，害羞的不敢看她。

    他往里投了一枚币，下巴朝娃娃机扬了扬。秦清一副不得到那个小仙女誓不罢休的架势，再次cao纵机器夹娃娃。

    接下来张煜凯不停的塞，秦清不停的失败，直到游戏币变成了小半盒，连根毛也没夹出来。

    “你夹吧。”秦清泄气的放开抓娃娃机。

    “我不会啊，没玩过。”张煜凯一脸拒绝。

    “游戏币又不能退，我又夹不起来，再玩也是浪费。”

    他夹了七八次也一样失败，到第十次的时候，已经有模有样了。

    张煜凯不断总结规律，到十五次的时候已经有突破性的进展了。

    第二十次的时候可以把小的夹出来了。秦清指着那个软萌的小仙女，摇着张煜凯的胳膊夸奖道:“你好厉害呀。”

    张煜凯从耳根红到了脸颊，连带胳膊都烧的发烫。里面还剩十几个游戏币。

    “你买了多少呀？”秦清问。

    “100　个。”

    最爱的娃娃已经到手了，还连带了几个小动物。秦清看着白框里所剩不多的游戏币说道:“这也不能浪费了，四楼是游戏区，我去看看再有没有喜欢的。”

    两个人上了四楼，十几个游戏币又变成了一筐，秦清眼花缭乱的挑娃娃丝毫没注意，已经琢磨出规律渐入佳境的张煜凯，把秦清挑中的都抓了出来。

    秦清沉浸在收获娃娃的快乐中，走着走着无意识的挽上了张煜凯的手臂，整个人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张煜凯自己都能听到胸腔里的波澜颤动。

    两个人从商场出来，天已经黑了。夜风徐徐的轻抚着路人的脸庞。星星零星的点缀着天空，月亮害羞的遮住了大半张脸。

    秦清怀里捧了许多娃娃，张煜凯手上也拿了好几只。

    秦清眼眸兴奋的发亮，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张煜凯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不知道秦清笑什么，她高兴，他就开心。

    “咱俩好像在进货。”秦清把娃娃捧到张煜凯面前。“老板最后眼神都不对了，下次不能在这儿了。”

    “好，下次我们换地方。”张煜凯特地强调了下次。

    秦清摇头晃脑的走在前面不停地笑。

    “开心吗？”张煜凯垂眸看着满脸笑意的女孩儿。

    “开心。”秦清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你。”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洋娃娃，我妈总说家里没钱，要这个没用。看着别的小女生有，我特别特别羡慕。”

    秦清仰起头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流光溢彩:“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了，我就要买一屋子洋娃娃弥补我的遗憾。”

    “我都　22　岁了，看见这些还是喜欢，是不是很幼稚？”

    秦清的脸仰起来看向他，脸微微发红，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像殷桃一样的小嘴正咧着对他笑。

    张煜凯抓着娃娃的手攥成了拳头，因为太用力指关节有些发白，他克制住想吻她的冲动，夜幕遮掩着他鬓角后红的发烫的耳朵，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独属于少年清冽的声音变得柔情:“不幼稚。”

    秦清的心又开始了没有规律的狂跳，男生手掌的燥热传递到她的头发上，她的脸咻然变红。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有些暧昧，秦清红着脸快走几步拉开距离。回头看张煜凯的时候，他害羞躲避着秦清的视线，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秦清。

    本来因为气氛暧昧害羞的她，看见始作俑者竟然比自己还害羞。豪放的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人走到秦清学校门口，张煜凯眼睛盯着地面，耳朵的热度已经红到了脸颊:“去你们食堂吃晚饭？”

    秦清把他手里的娃娃一股脑塞到自己怀里，有一个怎么也塞不下去了，佯装大方的说道:“这个送你了。”

    “谢谢。”张煜凯接过来。

    “我这样没法儿再请你吃晚饭了。”秦清怀里拥了一堆娃娃:“下次再请你吧。”

    “好，进去吧。”

    “你也回去吧。”

    “好。”

    夜里的风吹的人心躁动，秦清一遍遍吸气吐气平复心跳过速的心脏。或许是轻柔的晚风，或许是明亮星空，再或许是自己心悸的跳动。在拐弯看不见的的时候，秦清突然很想再看他一眼，回过头看校门口。男生依然站在那儿，欣长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的很长，心再一次如拔擂鼓一样，节奏全乱的咚咚跳动。

    刚回到宿舍，王晓洁举着手机看电视拉长声调抱怨道:“秦小清，让你老乡不要一天到晚的给我发微信了，老娘对他不感兴趣。”

    “你从哪儿进货了，打算摆地摊？”苏娜跳到秦清面前，围着她怀里的娃娃啧啧感叹。

    秦清把娃娃放到床上，揉着自己酸软的肩膀，“你喜欢可以挑……”回过头，三个人已经围在她身边，开始自行挑拣。

    秦清赶忙护住自己的萌版小仙女，看了看又拿起一个送张煜凯同款的兔子。和小狗护骨头一样护在怀里:“剩下的，你们随便挑”。

    李彩八卦的问：“是不是张煜凯送得？”

    秦清像被点中了心事儿，脸咻的红了：“他抓的，他玩这个还挺厉害。”

    “可以啊，秦小清，下手够快的。”苏娜拍手说道。

    “我们俩可没关系。”秦清辩解道。

    李彩说道：“他绝对喜欢你，昨天又和你唱歌，又和你加微信，我们都嫉妒。”

    王晓洁咬牙切齿的掐着秦清的脖子猛摇：

    “我要掐死你，要不是我没化妆，今天和他吃饭的就是我。还用被萧晋这种货色纠缠。”

    十七八岁的女生把欣赏，好感很容易混淆成了喜欢，她确实喜欢萧晋，喜欢他的倔强，喜欢他的执着，喜欢他的不轻言放弃，可是这份喜欢里却独独缺少了心动。

    张煜凯真的喜欢她？她不敢想。可是她真的配喜欢他吗？如果那天不是因为被激怒，她连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张煜凯抱着一只他取名秦小清的粉色兔子刚进宿舍的门。被宿舍里眼尖的李宏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道:“煜凯，恋爱了？”

    萧晋和王大力迅速从游戏中移开了眼睛感叹道:“铁树开花了？”

    “什么时候带出来一起吃个饭？”萧晋问道。

    张煜凯提防的看了萧晋一眼说道:“她还不是我女朋友。”不过迟早会是。

    王大力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阳台给暗恋的女神打电话，告诉她，张煜凯有女朋友了，能考虑自己不？

    李宏伟对着王大力的背影由衷的来了一句:“舔狗哇，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萧晋尴尬的清咳了几声好奇道:“是什么样的女生，能拿下你，不会是秦清吧？”

    张煜凯把兔子放在床上，没有回答。

    李宏伟猜测道:“咱们系花?”他有一次看见系花拉着张煜凯说话。

    张煜凯:“不是。”

    “校花？”校花到他们班级找过好几次张煜凯。

    “不是。”

    “别的院？”李宏伟不死心的继续猜。

    张煜凯不耐烦的打断:“不是咱们学校的，现在不能告诉你们，我怕吓着她。”

    李宏伟撇了撇嘴，很明显就是秦清无疑了。

    张煜凯刚进校门，因为碾压历届校草的颜值被评为“A　大最帅校草。”偏偏这位校草还是个成绩超高的学霸，又有好家世的加持，一时间成为学校最耀眼的存在。每天表白的女生趋之如骛。偏偏张煜凯看见女生都是皱着眉头冷着一张死人脸，眉眼间全是不耐烦。学校里悄悄传“张煜凯是个　gay。”

    张煜凯对男生态度稍微好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区别就是没有皱眉的死人脸。他似乎有洁癖，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宿舍里勾肩搭背他总是皱着眉躲的很远。

    秦清没什么特别的啊，长得只能算清丽，可放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李宏峰故意嚷嚷了一句：“秦清也很一般啊”

    本来盯着天花板傻笑的男生，身躯一震，脸上挂了厚厚的一层寒冰，一个枕头砸下来:“滚。”

    李宏伟脑袋重重挨了一下，张煜凯真的要铁树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