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坦言身份
某种威压不知不觉瀰漫开来将医疗室内的所有人类给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甚至下意识地跪在地面上，头也难以抬起。唯独邵櫞和白梔他们三个以及卡德尔意外的不怎么受影响，不过卡德尔倒显得有些不对劲，面部表情忽然狰狞。 宛如幼童的赤发精灵愤怒地瞪着跪在地面上的几个人类，旋即扬手不晓得要干什么之际，一隻手忽然间抓住他那纤细的手臂。 处于怒火之中的精灵回眸一瞪，结果视线却与唐御书对上，那淡漠的眼神赫然使他稍微平息了那怒火。 「你又想干什么？」 「惩戒！谁让他们伤着你！」 「我已无碍，惩戒也可以免去。更何况，这只是意外，非他们之过。」 唐御书儘管虚弱，人倒是完全清醒。正确来说，他是被精灵的威压给惊醒，并在最适当的时刻及时阻止了一场不公平的惩戒。 暂且不说先挑衅的神谷庄司和卡德尔，另外两个看起来似乎是兄弟俩的是完全无辜的，而估计其中一人还是救了自己，替自己止血处理伤口的恩人。 「但是你受伤了的这一点我接受不了！御书，你这是被欺负，我替你报仇难道就不行吗？」 「老闆，我心中已作出一个决定。」 「御书，你该不会是想要……！」 近两年来跟他在一起久了的邵櫞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脸色稍稍变了。他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唐御书会用这一招来化解干戈，可这毕竟不是小事，所以他直接打消这个念头。 佐罗雅克并非白痴，从这隻字片语都便能明白唐御书的用意，当场反对，且叫嚷不断，看得神谷庄司四人不由面面相覷搞不清楚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只是接着下来，唐御书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反倒是精灵与三隻妖怪再加上一个邵櫞似乎都在不断地劝着他什么事情，看得他们一头雾水。 「虽然看不懂他们在搞什么，不过那位同学的体力不支，很快就会再度昏过去。」 白竛翊悄声地对身旁的三人如此说道，毕竟唐御书伤势尚未完全痊愈，他更不可能会支撑到争论结束为止。 果不其然，随着白竛翊这番话刚说完没多久，唐御书很乾脆的两眼一闭倒下，惊得邵櫞立刻稳住他的身子，旋即苦笑不已地把人给好好安置在床上并替他盖上被子。 话虽如此……怒火中烧的佐罗雅克又该如何解决呢？即便邵櫞想要通知院长过来一趟，帮忙制止儼然处于暴走边缘的精灵，但很不巧，院长有事外出，短时间内都不会出现在学院里。 这下麻烦大了，单凭他一人之力是要如何制止佐罗雅克啊？虽然这是分身，但威压这种东西对他区区一介人类而言依然存在着极大的影响。 「喂喂，火熵精灵，不如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待御书伤癒再作打算？毕竟如果你现在对他们四个下手，御书醒来后知道你背着他都做了些什么，他百分之百会生气。」 由于认识唐御书的时间比起佐罗雅克还要早，白梔倒是挺有资格说出这番话。 确实，如果佐罗雅克真的直接惩戒那四个人，估计唐御书醒来后会很生气。只是……就连他们三个与他缔结契约直至现在都没见过自家主人动怒，却不知为何隐隐觉得唐御书若是动怒，那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佐罗雅克倒是白梔的话给听进去，且忿忿不平地瞪了神谷庄司一眼，瞪得对方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接着他的身影瞬间透明化，在完全变成红色光点消散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待御书醒来，直接联络我！」 不等邵櫞的回应，佐罗雅克彻底消失，红色光点亦不復存在。 总算不再受威压影响的神谷庄司抖下意识呼出一口浊气，旋即满脸不解地将视线放在邵櫞身上。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基于誓约之力，我无法向你解释。」 「身为东之剑邵家的继承者，你居然甘愿与人立誓约？！」 白竛翊当下震惊得都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直接把心中的惊疑一吐为快。 邵櫞对此，也只能无奈苦笑，因为他那会儿是迫于无奈。但如今他已跟两年前当初尚且还是个乳臭未乾，满是傲气的自己形同陌路人，甚至可以说心境昇华，演变成如今心甘情愿要保护唐御书的自己。 拜託，年仅十二御妖，且御的还是三隻千年大妖，再加上十四岁便发现他的可怕资质，魔力值等级超然的御妖师放眼望去，这天底下根本找不到除了唐御书这妖孽以外的第二个天才御妖师了。说不定，就连神之国度，那被誉为「破晓」的神帝亦会为之震撼。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选择。」 眼下，过多的解释是毫无意义的，邵櫞也只能给予如此简洁的回答，随后便不再言语。 至于白梔、绿茶和抹茶三隻妖怪则不知商量了些什么，对邵櫞说了几句话，不打个招呼便各自离开。当然，神谷庄司也没有追上去，因为他感觉到医疗室内的阵法好像也不排斥他们三个。 「有意思……庄司，你和卡德尔先走吧，如果这位同学醒了我马上通知你们。」 像是看了一齣好戏的白竛翊似是看出了些端倪，反过来劝神谷庄司和卡德尔先行离开。 于是今日一事，暂且告此一段落。 现下就等唐御书痊愈之后，再谈也不迟。 * 七日后—— 唐御书辗转之下清醒过来，发现周遭景色稍微有些陌生，先是怔了几秒才回神，慢慢回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种事情以及尚未解决的麻烦之事。他甚至有些头疼佐罗雅克的这怒火难以平息，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受了伤就能直接点爆自家老闆的脾气……这到底是算好还是坏，他自己都不晓得。 幸好邵櫞在场，帮忙稍微暂时平息那燃得极为厉害的怒火，再加上佐罗雅克这一时半会也无法溜回来，因为他似乎身负重任，暂且回不来。 医疗室内无人，唐御书醒来后所看到的只有桌子与病床以及半掩的窗。 空气倒也清新，估计是开了窗的关係，使医疗室内的空气流通。 坐在床上稍微发了些呆，旋即他舒展身子，确定自己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走出医疗室准备去找吃的。他好歹昏迷了整整七日，想当然而，一醒来绝对会处于飢肠轆轆的状态。 抵达食堂，依然空无一人除了负责卖食的大叔大婶，唐御书毫无反应，只是照着以往的方式选了喜欢的菜式，再托着装了食物的盘子随意找位置坐下吃起来。 刚坐下没多久，连吃都没能来得及吃，一双白玉般纤细的手自他腋下伸出来一把搂住他的腰，还有一隻手刻意放在他的胸口并肆意抚摸。 满额黑线的他乾脆利落地掰开这双不安分的手，旋即起身转过来把对方推开再双手环抱胸前，一脸冷漠地看着对方。 方才光明正大吃他豆腐的，是他的契约妖怪。 重点是那是个妹子，一个妹子吃他一个男的豆腐。 「嘖嘖，御书，你的身材可以跟女孩子媲美了，且真叫人羡慕嫉妒恨！我的腰都没你这么细呢！」 闻言，唐御书实在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异性，虽然不是同个种族的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再者，腰细也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想要有这种媲美异性的身材啊…… 「细不细，有差吗？」 「女孩子要腰细才会被喜欢的！御书难道……你不喜欢女孩子？」 「我……」 「天啊御书你该不会是喜欢男的吧？你周围都是男的，只有我一个女的……不行不行，我要多找一些异性跟你相处这样你才不会弯。」 基本上绿茶已经偏离主题，唐御书想要为自己辩解都没法辩解，只能任由绿茶在那儿胡诌，只是这话题令他感到些许窘迫。 确实，围绕在他身边的……除了绿茶和黄紫院长，其他都是清一色的同性，没有其他认识的异性了。反正他对于感情这种事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只是莫名其妙就被误会是所谓「弯的」，他多少也想为自己辩驳一番。 「咳，你们的话题似乎太劲爆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甚是陌生，唐御书愣了一会儿便循声望去，旋即便瞧见一个有着茶色头发，瞳色与发色相近，看起来挺温和的少年满脸尷尬地站在不远处，似乎不晓得是否该走过来。 白竛叶会在这里纯属意外，他只是刚好饿了想说来食堂买点吃的，岂知发现医疗室内昏迷数日的唐御书醒来且好像被那个名叫绿茶的女妖怪吃豆腐，再然后便听见那些听着感觉怪怪的话语。 见是白竛叶说话，绿茶于是直接走过去主动把人拉过来。估计是没料到绿茶会突然间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唐御书和白竛叶于是愣住，直到人被带到他面前，他才稍稍回神。 只是回神后唐御书却是看向绿茶。 「你认识？」 「是他救了你哦！」 「原来如此。谢谢你救了我。」 唐御书得到绿茶解释后，便朝白竛叶鞠躬道谢，使到白竛叶受宠若惊，一时之间手足无措，那赧然的模样看着倒是挺可爱的。 似乎很喜欢可爱东西的绿茶一看到白竛叶这赧然的模样，居然反过来抱着他，也不顾自己虽是妖怪，但此刻是人类状态。 主要是绿茶的人类状态很漂亮，前凸后翘，而偏偏她抱着白竛叶的时候没有多想就把人直接往自己胸抱过去，于是白竛叶的脸就夹在中间。 看傻眼的唐御书此刻脑袋一片空白。 良久之后，他才哭笑不得地把白竛叶和绿茶分开，而得救的白竛叶第一时间就是红着一张脸躲到他身后，甚至瑟瑟发抖。 「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我我我我第一次跟女孩子如、如如如如此亲密接触……」 白竛叶害羞到口吃了。 最后唐御书替他解围以及命令绿茶不许再对自己搂搂抱抱，接着二人一妖怪一起就坐，他也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不过…… 吃到一半，唐御书又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勺子，无言地抬眸对上白竛叶投来的目光。 「学长，你这样盯着我，我吃不下饭。」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踌躇该怎么开口。」 白竛叶瞬间低下头，但从他那透红的耳根可以猜测到他估计又羞红一张脸。对此，唐御书深深感到好奇，虽然他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实际情绪。 这么容易害羞的学长真是奇怪，可他却觉得这位学长不同凡响，而且带给人的感觉挺柔和，只是那股隐藏不住的哀伤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心他。 「学长是想知道为何会有三隻妖怪忠于我，以及佐罗雅克老师对我的关照非比寻常，对吧？」 「确实如此。毕竟，学弟你说的话，绿茶小姐似乎都会听进去，所以我怀疑，你应该是……」 「御妖师。」 淡定自若，从容不迫地说出这个绝对答案，唐御书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白竛叶倒是怔了许久，因为他原以为他会否认，岂知这发展出乎预料，就连绿茶都懵了。 由于事出突然，白竛叶和绿茶都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唐御书也懒得理会，继续享用盘中的食物。 之后他连盘子都拿去放了再回来，那一人一妖仍未回神，他也只好继续坐在那儿，单手托腮思索他们俩何时才能反应过来。 最后…… 「御御御御书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你自爆身份会让火熵精灵暴走啊！万一他真的直接跑回来第一件事就拿我们几个开刀你是要我们怎么办啊？！」 绿茶终于回神，可她因为惊吓过度，说话都带着口吃，还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白竛叶则是被她那惊人的高亢声音给惊醒，却久久未能平復心情。 御妖师。多么鏗鏘有力的三个字，尤其眼前的学弟才十六岁竟然已是拥有三隻妖怪作为契妖的御妖师，这简直就是天才。 现在他可以很确定佐罗雅克为何那时如此火爆了。 深吸一口气，白竛叶重新看向唐御书，而这会儿他已安抚好绿茶。 「现今世界中，御妖师人数稀少，大多空有与妖交心之力却无法与之结契，而你年仅十六便拥有三隻千年妖怪作为契妖，算是天才了吧。」 「说的没错！我家御书是天才哦！啊不过，不是十六岁收了我们三个，而是十、二、岁、哟～」 绿茶笑得十分娇媚，然而她所说的话让白竛叶脑袋一片空白。 十二岁……收服三隻千年妖怪…… 这是何等妖孽般的御妖师？即便是当今神帝也是在十六岁之后才开始与妖结契啊！ 「我还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櫞的反应，跟你差不多。」 「想也知道应该是跟我差不多。嗯……我猜，邵櫞学弟估计是跟你立誓约了吧？否则，庄司学弟和卡德尔不会对你态度如此之差。」 对于白竛叶所言，唐御书不否认。话虽如此，他倒是惊讶白竛叶会猜到自己是跟邵櫞立誓约这件事，毕竟立誓约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因为誓约之纹亦会自行隐藏。只能说白竛叶脑筋不错，很会从旁推敲出真相。 既然坦言了身份，唐御书也没什么好隐瞒，直截了当解释自身情况，尤其是与佐罗雅克之间的关係，听得白竛叶都哭笑不得。 之后为了不想给唐御书添麻烦以及想要保护好自己不被佐罗雅克怎么着，白竛叶主动提出立誓约一事，于是他们俩就在绿茶的见证下立誓约，姑且算是保住了他的秘密与真实身份。 这时，绿茶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站起来，「咻」的一下不见踪影，宛如一阵风般从他们眼前消失。可接着她又回来，手上却多了个人。 一个与白竛叶长得有些相似的少年。 「白竛翊你这傢伙躲什么躲，光明正大出来听不就好了？真是的，明明是两兄弟怎么这么不相像。」 「喂喂放开我啦！而且我刚刚有帮你们弄了隔音结界，才不至于让你们之间的对话洩露出去啊！你们忘了这里是食堂吗？那么正大堂皇地说这种事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唐御书是什么身份吗！」 被拎着衣领子的白竛翊大声叫道，听得他们三个瞬间沉默。 对哦……这里是食堂，公共场所来着。 意识到自己在身处什么样的场合且还进行了不适合谈论的话题，唐御书和白竛叶都捂住自己的脸，羞愧不已。至于绿茶，她也不例外，学着他们俩捂脸，估计是觉得自己身为一隻妖居然都忘了这茬，还得依靠白竛翊这个窃听犯才守住了这秘密。 ……等等！那么，现在意思是指又多了个人知道真相了？ 唐御书默默地把手放下了，目光锁定在白竛翊身上，那眼神看得白竛翊浑身发抖。 然后……立誓约的人再增加一人。 「现在该考虑是不是应该也把这事告诉庄司学弟和卡德尔吧？感觉不解释的话，会引起麻烦。」 「而且我们还没联系火熵精灵。」 一提到精灵，唐御书也伤脑筋了起来。他都忘了要联络佐罗雅克，只想着先解决眼下之事。 最终他思来想去，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我想见神谷同学以及卡德尔同学。」 「御书你不会是……！」 「坦言、立誓约、联络老闆等于解决问题。」 由于找不到理由劝他不要这么做，于是他们三个带着他找到了神谷庄司和卡德尔，只是没想到邵櫞也在，虽然搞不懂为何白梔和抹茶也在这儿，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在…… 打架？切磋？决斗？ 「怎么回事？」 唐御书冷冷地问道，视线倒是落在白梔身上。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场面的起因与白梔有关。 事实上，他的直觉无误，这场面确实与白梔有关。 见他总算清醒，邵櫞立刻扑上去再把人狠狠地拥入怀里，那颗心也算安定了下来，抹茶亦是松了口气，唇角微微上扬。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过，你怎么跟……」 「我说了。」 简洁明了的三个字，邵櫞他们仨都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却又无法对他发脾气。 毕竟，他有权力可以选择该不该说出来。 「既然是你主动说的，那我也没什么怨言。不过火熵精灵那边你自己解决，别拉我们几个下水！」 白梔恨不得与这事划清界限，因为佐罗雅克实在太烦。不但如此，邵櫞也一样郑重拜託，唯独抹茶无奈笑着。 接着下来，唐御书看着神谷庄司和卡德尔，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听得他们俩都愣住，再加上瞟见白氏兄弟反应显得冷静，所以他们相信了他的话语。 「为了确保御书安全，庄司、卡德尔，你们俩最好跟御书立誓约。」 「……好。但，卡德尔就……」 「他不必，你一人足矣。」 神谷庄司顿时陷入沉默，但之后坦然说出誓约之言，正式与唐御书立誓约，并表示往后将倾尽所有去保护他。至于卡德尔为何可以免去立誓约这件事则被拋之脑后，因为他们已联络上佐罗雅克，唐御书负责把事情都给说出来。 之后，唐御书的生活姑且暂时和平，同时也结交了新朋友，心情也相当愉快。而宛如傻爸爸的佐罗雅克想要立刻跑回来训斥「儿子」，可惜训斥什么的还没开始，他又因为任务在身再度离开学院。 殊不知，他出任务之后，唐御书莫名的再次摊上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