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

    顾千寻看着冰制山茶花，看得认真极了，无意识中她放弃了心跳、放弃了呼吸、放弃了触觉嗅觉味觉听觉痛觉，将所有感官分构重铸加注于视觉，用覆盖了绿色油彩的1.2亿像素镜头绘制眼前的三维立体雕塑于记忆胶卷。

    一秒钟，两秒钟…她感觉氧气在蒸腾，时间在逸散，空间在扭曲，世界在向她前进的反方向逃离。

    “乖乖，停下。”

    世界回来了。

    山茶花碎了。

    碎裂的冰块垂直倾泻而下，像碎玻璃片一样扎在山茶花下的人类身上，将半只脚踏进黄泉的昏迷者砸醒，诱发其中一个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

    间奏是意义不明的哀鸣。

    好吵，顾千寻捂住耳朵，她就站在发声源一米外，噪音持续侵犯她的鼓膜。

    尖叫声打断了因冰花碎裂而愣神的暮绾伊，他一跃上前，左手拦腰抱住顾千寻远离尖叫现场，右手挥动凝结水雾化作冰笼将发声源和他的异能【声波】共同囚禁。

    “你没事吧？！”暮绾伊退到房车旁，确定了尖叫没有传出冰笼才放下顾千寻，左手仍留在少女的腰肢上，预备着再有意外。

    顾千寻维持着捂住双耳的动作没有放下，她的思绪还留在山茶花碎裂的那刻，一个低哑的声音代替她作答：“她无事，松手。”

    又是这个声音。

    暮绾伊听话地松开手，却忍不住磋磨手指。他的皮肤在回忆少女腰肢的温度，大脑则在思考为什么冰花会不受他控制地碎裂。

    “啊…”顾千寻回过神来，看向那一地冰块碎片，过去那些残缺的记忆和自责一起漫上胸口，她又一不小心弄坏了漂亮东西。

    “你，你们是什么人？！”

    三名人类中年纪较大的中年男子从碎冰的袭击和队友的无差别攻击里清醒过来，他应该是有治愈系的异能，第一个恢复意识，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

    “路人。”暮绾伊还要再说什么，却听见有什么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和嘶嘶呀呀的低吼，他微微皱眉，刚刚的动静引来丧尸了。

    房车是停在商场侧门入口处的，这个侧门在小巷子里，没有丧尸在这里晃荡，商场正门口的广场和商场内部却有不少，他和顾千寻都是丧尸，不会有什么事，但是…

    暮绾伊看向还不能动弹的三名人类，想起自己在13区拼命保护却反手给自己一刀的人。

    不是很想管，但是不管会有些麻烦。

    “你们是5区的异能者。”暮绾伊开口，是陈述句。这三人衣着统一，灰色作战服，右肩还印有一只白鸽，是5区白鸽军团的标志。

    “是，我是5区的3阶异能者，拜托你救救我们！”中年男子回答道，显然他也听见了丧尸潮来袭的声音，如果眼前这一男一女离开，他们仨还躺在地上，没有任何从丧尸潮中逃走的可能。

    暮绾伊侧头对顾千寻轻声道：“你先…上车，我，我…马上来。”

    顾千寻点点头快步往车上走，被现场气氛感染着动作有点紧张，却不妨碍她在脑海里和酒生说闲话。

    “酒生，为什么他一对我说话就结巴呀？我做了什么吓到他了吗？”

    “乖乖，”酒生在笑，“一会儿你可以直接问他。”

    “酒生好坏哦，明明知道还不告诉我。”顾千寻一上车就蹬掉鞋子爬上床，还不忘打开暮绾伊带回来的被褥和毛毯，顺手再拿上餐桌上的冰糖和坚果。

    在她抖开被褥的功夫里，暮绾伊和中年男子一人扛一个也回到了车上。

    中年男子动作很轻地放下队友，暮绾伊则直接把扛着的人直接丢在地板上，转头看向里间正忙于筑巢的顾千寻，确定她安全后才走进驾驶室。

    房车在丧尸潮集结的前一秒驶离了商场。

    …

    4区郊外的一处荒野，离5区还有半小时车程。

    暮绾伊熄火停车，走到房车中段，这里类似客厅，车门、厨房、水房、餐桌都在这里，还有几把椅子，那三名人类正坐着恢复体力；往后就是里间，有单人床和一个小沙发。用于分隔这两个区域的白色纱帘被顾千寻放下了，客厅里的人看不到她，只能通过咔嚓咔嚓的声音判断出她在咬什么带壳的东西。

    三名人类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受欢迎的客人，除了坐着调整状态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放缓了，努力降低存在感。

    很好，暮绾伊看向三人，他们还算有自知之明。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4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