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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

     全世界我只愿与你相爱

    于适吃的东西越来越杂,因为一会儿想吃酸的,一会儿想吃辣的,导致陈牧驰用老法子都判断不出肚子里的孩子会是男是女。

    “你说,我能明天就把公司给泡泡吗?然后我退休,天天陪着你。”

    今日清闲地陈总早早来了店里帮忙,坐在马扎上畅想起不切实际的想法。于适梳理完货架,随手拿了个鸭脖,撕开了包装:“你怎么不直接说,现在传给肚子里的这个呢。”

    陈牧驰恨不得泡泡能一下子长大,主动接手自己的所有。于适以为陈牧驰在那样的父亲手下长大,怎么也会对自己的儿子苛刻,可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陈牧驰有着与和他父亲截然不同的,对爱和家庭的看法。他的孩子不需要被考验,甚至可以不接手这个公司,陈牧驰把自己想自由的愿望投射到了孩子身上,认为平安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明天我哥就回来了,还问我过一阵,柔柔能不能来跟咱们住几天。我给他说,住多久都行。”

    天气转凉,空调终于可以停止运作,人们都默契地专心准备起秋的事宜。陈牧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没意见,毕竟柔柔这样听话的姑娘来到家里,中和中和泡泡的话多调皮简直是救星。

    又到了每个月李昀锐会来送货的日子,之前的时候他还会忌惮陈牧驰的存在,只是一来二往间,他发现这个自己现在公司的幕后大老板,竟然没有一点架子。每每听起自己含蓄地问于适,黄曦彦最近怎么样,他还会不经意的凑过来,在他们对话时只是悄悄听着,绝不插言。

    令于适没有想到的,是李昀锐还没有和黄曦彦在一起,他们会聊天,会分享日常,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但从始至终,却怎么都没多说有关他们感情的事。

    “我们两个都折腾完一轮了,孩子都又有了一个了,你和曦彦还没有在一起呢?他怎么回事啊他!”于适深感意外,给李昀锐挑水果的手停了下来,干脆掐住腰,却发现李昀锐说起黄曦彦的时候,竟然还是理解他的笑。

    “所以我经常来问你,他最近怎么样。我也理解他,他家里情况也不错,对我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面前人能为自己打抱不平,说陈牧驰怎么能还分三六九等的时候,说得义愤填膺,但是当提起自己真正在乎的所爱时,他却处处为那人留足后路,甚至找足借口。

    于适懂得这是陷入感情之人的常态,安慰的话开口前,只好先叹气:“你们都劝我牧驰时候说得那么果断,什么‘长嘴就是要说的’,怎么到你们自己就又这么吞吞吐吐了?直接问他就行啊,他还能拒绝你?他动不动就说什么小林肯定喜欢,他心里也是在乎你啊。”

    陈牧驰起身走到了离于适不远的地方,但没有完全靠近。他看清了李昀锐略带些苦涩的笑,可是那种遗憾的感觉转瞬即逝。他摆摆手,紧接着也装作挑桃子的样子:“问他,他也说自己没想好。唉……于哥,怎么这么难啊,我明着暗着都问了好几遍了,难道他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怎么还能回复我不知道。”

    原来喜爱纠结,是陈牧驰他们这支相关血脉里的必然的存在。陈牧驰不认为,因为他不认为黄曦彦这么深思熟虑到,会说出一句模棱两可不知道的人。他走近,想着插嘴给自己的表哥解释,可抬眼之际,正好看见远处慢慢走来的人影,不紧不慢,正是他们议论的当事人。

    李昀锐也看见了,干脆背过身子,故作沉心在挑桃子上面。于适和陈牧驰先笑起来与他打招呼,李昀锐没什么心事可言,陈牧驰不了解,但于适清楚,他只是在整理情绪,等到他能够恢复成无事发生,他自会又变成笑起来无忧无虑的太阳,随时随地温暖所有人。

    “正好今天小林也在,一起去我那儿吃面吧。”

    于适暗自拍拍李昀锐的肩,侧过头去,看他是否已经又一如往常,而陈牧驰刚想回话,又被再一次被打断。李昀锐找回了状态,瞬间笑起来,转过身子,又是整装待发。

    他先一步跑到了黄曦彦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随即便拽着他离开,却不像刚刚那般还在纠结解不开的心事:“走走走,我正好饿了!”

    奇奇怪怪的,于适和陈牧驰对视一眼,都有一样的感受。

    “还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很顺利。”于适自言自语,仗着对黄曦彦的了解,对他的感情进行解构。

    “这种重要的事,都有顾虑也正常。”

    黄曦彦没有那么多无聊的想法,如果有,他不会对那些名利从来嗤之以鼻。陈牧驰还进行过混乱,但黄曦彦始终不会。他觉得平淡才是生活的底色,这多少会让他带点不同于其他富家子弟的无趣,还有一份其他人可能缺少的责任。

    不能说是于适的八卦心思太重,而是于适对他和黄曦彦的互帮互助已经习以为常,他不打算坐视不理。陈牧驰问于适,为什么小林会这么喜欢黄曦彦,于适想都没想,答案张口就来:“你仔细想想,曦彦哥人这么好,谁能不喜欢呢?他照顾我那段时间,都快把我打动了。”

    “不行。”陈牧驰阻绝了于适继续以自身为假设,连听他举例都能产生危机感。

    于适点点头,对身边人的惊慌了如指掌:“我们要是不再纠缠,你就要和陈先生在一起了,我也没说你那时候不行啊。”

    每每说到这儿,陈牧驰果然只能默默把所有意见咽回肚子里。他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的思想真的混沌不堪,很难评判当时那个乱七八糟的自己,到底作何感想。他不再看于适,眼神落在了远处的框子里,有些感慨:“就算在一起,也早晚是要分开的,我心里始终有忘不了的人。”

    “谁呢?”于适明知故问。

    陈牧驰的眼睛转了回来,微微仰起脸,有些骄傲,生怕他的心意没有完全在爱人面前表露:“于适啊,问几遍都是他。”

    遗忘的表象都是虚假,真正的刻骨铭心,总会在快要失控时露出全貌。终究还会有什么看似隐晦的指引,让我们回到正确的人身边。执念是日积月累,可怕又无解的习惯。

    于适想着过几天再旁敲侧击,恰巧黄昏时,陈牧驰离开店里去接泡泡,而黄曦彦自己跑来买了些调料。

    “小林给我说,你还没回复他?”不用明说回复什么,于适站在他旁边的位置,明明已知这一切,还是装作了略微意外。

    “还在想什么,不喜欢人家小林?其实你可以直白告诉他的,他这孩子不会难受。”

    于适给自己洗了一个苹果,趁着陈牧驰不在终于可以不用削皮,直接去啃。黄曦彦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来看着他,坦荡地没有刻意躲避:“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他比我们小,我怕他和我在一起,以后会后悔。”

    于适没有说黄曦彦想得太多,因为他的话语里这样认为自己,也大概就是一直困扰他止步不前的原因。

    感情不是简单的因为喜欢,就可以肆意妄为。于适有些“自作多情”,害怕他是因为自己感情的缘故,才考虑了那么远:“可是小林很在乎你的答案,他已经决定好了,如果和你在一起,什么困难他都不怕。”

    黄曦彦提起塑料袋,已经隐隐不想再面对这个话题,只是说着不会为之难过,但如果直接躲避,又会显得的确很在意这个问题。他还是在转身前认真地回应,也像是在自己心里许下承诺:“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会再想想的。我明白,没有一蹴而就的事。”

    黄曦彦在顾虑李昀锐小他们几岁的年轻,纵然他们自己也是正年轻着,却也和李昀锐有不同的想法。

    他爱笑,长着一张不缺少人青睐的脸,总是“曦彦哥”的叫自己,有烦恼也会在倾吐后就修复得很好。就是这么相信明天之后依旧是光明的人,在未来依旧有广阔的前途。他会见到更多适合他或者助他的福星,自己要因为爱这个借口困住这么好的人吗?他的纠结莫名其妙,又陷在自己的逻辑里,怎么看怎么合理。

    他的确是会想,但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什么都不会说出口。

    李昀锐自从只给于适送货之后,没事的时间就经常会来店里。一来二往,李昀锐和陈牧驰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多,这么见缝插针着,他才了解黄曦彦是他的表哥,他们之前不对付,但后来陈牧驰很感谢他,因为是他在于适最艰难的时候帮他化险为夷。

    他也讲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当时第一次来送货就被帮忙的黄曦彦吸引,以为这样的感觉不会持续太久,可是送的久了,他就希望这窗户纸不戳破也可以,只要能一直送这一片,一直让自己见到他就行。毕竟是自己先爱上的,他没资格让黄曦彦为这份爱烦恼。

    “你甘心?”陈牧驰看着这个明显比他们小几岁的男孩,忍不住多问了句他的真心话。

    “不甘心能怎么办?曦彦哥要是不想的话,我也不想他为难。”李昀锐还是半成熟的心智,说着没办法,想的却都是怎么心一横,逼黄曦彦就范得了。

    “我这个哥和小鱼一样,很容易心软,我给你出个主意。”陈牧驰凑上前,故意说得神秘兮兮,李昀锐也赶紧跟上,还点头,听得异常认真。

    “你给表哥说,我要给小鱼求婚,需要你俩帮忙,然后到时候你们找个安静的地,你再当面好好问问他。”

    话里的重点似乎哪一个都不能忽略,李昀锐撤开了半边身子,瞪大了眼睛,果然先抓住他听来最重要的那个,惊叹道:“陈哥,你要求婚啊!”

    于适孕期易乏,正在里屋休息,陈牧驰赶紧摆出了噤声的手势,因为他觉得一道无用的木门,不一定能挡得住李昀锐的惊讶。李昀锐赶紧平复了自己的激动,看着陈牧驰确定的点头,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下去:“对,但不用麻烦你们,你们去解决你们的事就行。”

    “可是陈哥,求婚可是个大事啊,不弄得隆重点吗?比方说找多点人弄个大阵仗,大家起哄。”

    李昀锐边说,还边做出表示人多的手势。陈牧驰摆摆手,令李昀锐没想到,他竟然因为这件事,已经思考了那么多:“起哄就算了,如果小鱼不想答应,他也可以拒绝我,我不想他觉得不舒服。”

    为于适留好退路,是陈牧驰直到今日还在做的事情。如果于适愿意婚约困住他的后半生,陈牧驰同意,但如果他还是希望自由,自己也不会强求。爱人当时的崩溃与失望还历历在目,他不可能再随意的任由自己,爱是每件事都合理又心甘情愿。

    李昀锐明了,靠住了柜台听懂之后也没再坚持。迎面吹来的清凉的风夹杂着温暖的热气,让人猜测今年冬天或许不会再那么冷。脱离寒冷有什么不好,只要冬季的风里有无数人的真心,热也是必然。

    要告白的人信心满满,而说要求婚的人还在排练,自己到时候掏出戒指的动作。于适察觉到了他的反常,抓到他自己在阳台上隔着玻璃门,一个人念念有词。

    “你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呢?“推开门的于适探出脑袋,夜晚过于凉爽的风,还吹得他浑身颤抖了一下。

    陈牧驰看着他的探头,有被可爱到,又看他慢慢从门后绕出来,走到了自己面前。他摇头,黑夜遮住他一半,刚刚被发现的不知所措,但他还是默默背过手去,不让他发现自己已经扣在一起的手指:“挂衣服,怕你又抢着干。”

    于适抬头看去,发现衣服确实都被挂在了绳子上,陈牧驰以为自己的伪装可以以此抵挡,但是于适听完又靠近了些,放低了音量,还故作神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又瞒着我?”

    陈牧驰霎时否定,大脑飞速运转自己哪里暴露了他想求婚的心思,还是接泡泡放学的时候,自己偷偷给他买炸串被于适发现了?

    陈牧驰装作镇定又有些略微慌乱:“没有啊,我没给泡泡买炸串吃。”

    “这个事不是事,我是说的另一个。”

    另一个,陈牧驰收了声,乖乖等待着于适自己的揭秘,却见他从口袋里慢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陈牧驰一下子就看清,因为是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很久的东西。之前一直放在办公室里,今天特地拿回家,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被于适发现:“这是戒指是不是?”

    他将他打开,一对只内嵌了一颗钻的戒指,公正的摊开在他们的眼前。于适眼睛里含有了无尽的喜悦,不过他微微低着头,陈牧驰只看清了一半:“要不这样就算求婚了吧,咱们互相带上,不用再折腾这么多了。”

    于适笃定这就是陈牧驰给自己准备的求婚戒指,并不在意样式,似乎只要有这份要捆住自己的心意,戒指是什么样子他都会满足。陈牧驰松了口气,只道万幸,被发现的是自己一直准备的那个,而不是更重要的另一个。

    他接过来,故作起不在意,精确地拿出要给于适的那一只,接过了他的左手。戒环触碰到了他的指尖,陈牧驰尽力寻找着当初自己那种无赖的态度,推戒指的手缓慢,声音也压低,生怕于适觉得自己的“无所谓”是装的:“对啊,这就是求婚戒指,被你发现了。如果你不想麻烦了,我就给你带上吧,听你的。”

    你接下来该我说到手了就不懂得珍惜了,该说我资本家的嘴脸一成不变,可是为什么你还是笑着,乐得我这么不正式的语气,就算这婚和没求一样也可以。

    陈牧驰装得都没有了底气,戒指在最后一段距离时一口气推到了最尾,但戒指直到彻底带好的那一瞬间,耳边都只有呼啸的风声,于适始终是接受着他没有仪式感的说辞。“

    “驰哥,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他抬起眼来,晶亮的眸子如同今夜无阴云遮蔽,高高悬挂的星星,一闪一闪,似乎等待这一天已是很久,“没想到还是被你抢先了,我看中的那对,店里没货了下周才来。行吧,你先求了也没事,我订的,咱们婚礼上用也可以。”

    “这样求婚真的太普通了。”陈牧驰继续试探,沉下的脸色不是生气,是为于适的“委曲求全”感到低落。

    “不啊,我不想那么麻烦,驰哥,只要我们相爱,这些形式也不重要。我只想我们永远在一起,只要先在一起就行,以后的慢慢来。“

    于适拿过戒指盒里属于陈牧驰的那一个,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在陈牧驰的沉思中已经牵起他的手,也学做他刚才的样子,小心翼翼把名为终身的环,套在了爱人的手上。戴完了还不忘伸出自己也带着的那只手,放在一起仔细端详起来,心里是满溢的幸福之感。

    为了之后真的求婚,陈牧驰看着眼前这么凑活都能接受的于适,已经不忍再面对他。他把他搂进怀里,怕压到他的肚子还特地留出一段距离。于适自然而然地伸手回抱,他抱他,抱得紧紧的,知足地汲取着名为爱的幸福,终于可以像个不讲理的孩子,宣示自己绝对拥有的主权:“以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吃醋了,你嫌我烦也没用。”

    陈牧驰心想,第一我不会嫌你烦,第二我希望你现在生气地离开我怀里,对我讲,这样的定终身我真的无法接受,你给我认真点!可你不会,你还是纵容了我,哪怕我知道这都是假的,还是让我成功对你添上愧疚。

    到了他们约定好的,要去帮李昀锐告白的那天,于适欣然地向他展示了,陈牧驰送给他的戒指。陈牧驰站在屋内看着门口的二人,还在等待着夜色更深,他们好去附近的地公园内散步,实施计划。

    泡泡被送到了陈牧驰父母那里,离别时,泡泡还问陈牧驰,他们是不是要出去约会。陈牧驰意外,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些。泡泡略显得意,给他讲,动画里的主人公相爱之后,都要约会,他的爸爸们也是主人公,约会很正常啊。

    陈牧驰最后也没给他解释求婚是什么意思,只是对他讲,今晚之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合情合理,雷打不动的事实,什么都不能改变和拆散。

    于适兴奋地给李昀锐看着戒指的外貌,他的开心不是假装,但还是在于适停顿时,往陈牧驰所在的方向看去。陈牧驰还在想着过会到了湖边,自己应该说的话和动作,专心程度堪比人生的重大考试,一时没注意他们二人在说的话。

    于适说要去看看黄曦彦忙的怎么样,要是可以了就出发。李昀锐待于适走远,才赶紧走到陈牧驰身边,有些不镇定:“哥,你这戒指怎么被于哥发现了,那你今晚求什么?”

    陈牧驰紧张地思绪在男孩的好奇中只得被迫终止,示意他不要比自己还担心:“你的话都想好了就担心我们?没事,真正的戒指还在我手上呢,那个求婚不算数,只是当时你于哥挺开心的,我不想他扫兴。”

    李昀锐抚上胸口,一听他们的事情没出差错,确实比当事人还安心:“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咱去河边布置的景不就白搭了。”

    今后陈牧驰要给于适的都不能是儿戏,陈牧驰心里有数,就算于适易于满足,他也要让于适明白,那种清汤寡水不应该就这样能满足他的心,他应该对自己要求更多、更高。

    公园的路灯全是黄色灯光,这边较偏,他们到来时也是九点左右,路上散步的行人,已经渐渐往出口方向走去。情侣相互依偎,一家人则其乐融融擦过他们身边,有说有笑。陈牧驰和于适有意让黄曦彦和李昀锐在他们前面领路,黄曦彦对这个公园也不是很熟悉,不时还会回头看,身后的人是不是还在,但每次都会被他们发现,并且要求他转回头去,专心脚下的路。

    黄曦彦微微皱眉,凑近到李昀锐身边,忍不住奇怪:“咱帮他们俩求婚,他俩弄得怎么这么像咱们求婚。”

    李昀锐习惯性地笑没了眼睛,故意岔开了黄曦彦的迷惑,就在这人流之中,鼓起自己对爱所有的勇气,一把牵住了黄曦彦的手:“曦彦哥,走吧,我们先去求婚的那儿等他们,先帮他准备上。”

    黄曦彦跟着李昀锐,在不算明亮的路灯下向前跑去。李昀锐尽量看着前面的人和路,避开了撞到他们的可能,手也控制着黄曦彦前进的路途。他们穿过复杂穿过拥挤,凭借他们两个人的力量,似乎真的奔向了所谓的平坦大路。

    于适对突然跑离这里的二人感到意外,手也不再挽着陈牧驰,而是停下来指了下他们快速前进的方向,摸不到头脑:“不是,他们跑这么快我们怎么跟啊?这小林,他一个人能张的开嘴吗,这么心急。”

    陈牧驰也盯着那个方向,直到看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放心地牵起了于适主动滑落的手。语气里有种轻松过关的感觉,但尽力被陈牧驰用和善掩盖成平常:“没事,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抄近道过去,准比他们快。”

    如同小时候那种冒险小分队,于适果断听从了领导的指示,主动跟上陈牧驰的步调,连一点质疑都没有。陈牧驰没想到,这一切进展的可以这么顺利,被策划的人都没丝毫怀疑,就跟着这些“另有所图”的人去往了他们的方向。

    于适边走着,还不忘帮李昀锐想接下来的法子,势在必得的表示,这次黄曦彦肯定能被他拿下。陈牧驰的心跳加速,连带着步子越走越快,他紧张地忘记了,随口答应于适接二连三的话,脑中只剩下做最后的彩排。看到离目的地只剩最后一个花坛的时候,陈牧驰悬着的心终于彻底不能放,他放慢步子,回头看了眼身后依旧对他满是信任的爱人,而他已经观察起远处,笑容还在脸上。

    是湖边,空气都因为靠近大片湖水,而增添寒冷。于适远远地就看见了,有一些细小的亮光在地上聚着,他努力地想要看清,但只能等到越靠近才越清晰。那好像是火苗,因为他们随风摇动不止,却又没有熄灭,照得那一片满是明亮。

    他还在想,这是李昀锐为了告白准备的蜡烛吧,那肯定摆成了心形,他会站在中间,对他喜欢的人真诚地再告白一次。

    靠近湖边的空旷,大喊一声都可以听见回音。于适畅想起,一会儿自己可能会见证的爱情的诞生,而陈牧驰领着他,却在离蜡烛还差四五米的时候,果断放开了他的手。

    他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心里笃定于适会在能看清这个蜡烛摆成的形状之前,不再轻易靠近。于适真的停了下来,站在能看清全貌的地方安静地欣赏起眼前的所有。

    那的确是一个由小蜡烛组成的心形,明明风也不小,可是好像感知到了爱强大的念力,他们只会跟着风舞动,怎么都没有熄灭。

    蜡烛被摆成了很正心形,从于适的角度看去,他只觉得这个心很好看。从心尖向上面的圆弧一点点划过,余光汇集到了中间一点,被众星捧月的,是一束被捆得很满的红玫瑰。像是影视剧里的场景,即使庸俗,但又不能否认,这真的很令人感动。不管于适看几次,都会觉得,这是一种自己无法抵抗的浪漫。

    被注入情感的场景吸引,直到风声裹挟住陈牧驰的声音,飘进自己耳中,于适回过神来,刚刚领路的人,竟然迈进了这个蜡烛制造的心形天堂中。

    他一步一步靠近玫瑰花,就像去拿起自己武器的勇士,认真地将自己所有的能量,慢慢全部倾注于此。于适恍然,再看看四周,根本没有李昀锐和黄曦彦的影子,这里只有他们彼此。于适的眼泪这次比自己灵敏,他先一步涌上眼眶,一下子明白,心形是为了告白,而被告白的人,却是自己。

    自己真的蠢,又轻易相信了爱人的骗术。

    “小鱼,你快过来!”天神抱着玫瑰花,朝自己这条幻化成人小鱼尽力挥手。他没有食言,就算是人也真的站在了岸边,没日没夜地等待起自己的靠近。

    原来他说的话是真的都可以成真,不论是等在岸边的,还是活在水中的,他们终会排除万难,再度相见,然后永不分离。

    于适尽力忍着泪,不想他这么快垂落,可当他迈进光的圈里,一步步走向陈牧驰,站定在他面前那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天神单膝跪地,献上了自己心脏的具象化,紧接着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戒指盒,正式又不正式的着装,但真心绝对无二。他明明可以立刻打开,却巧合地和于适那滴顺着脸颊留下的泪重合,才慢慢开启。

    “小鱼,那天不是真正的求婚,那种求婚太草率了。这对戒指那家店已经停产了,我找了一个做戒指很厉害的人,让他帮我尽力还原。不是最初的我很抱歉,可是,我想真的能让你有最初的感觉。”

    “小鱼,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愚蠢,自私,但是我偏执,认为自己的感情里以后只能是你。你愿意和我这种感情白痴,和你共度余生吗?你可以不同意的,不要为难,做你想做的选择。”

    泪水在看清戒指盒里戒指的样式之后,变得更难制止。好像回到了那一年,他站在了那个橱窗前面,当时是个夕阳,玻璃前只有他自己。他专心用镜头记下来戒指的美好,然后开始想象陈牧驰和自己佩戴之后的样子,又想到了以后,甚至到他们白头偕老。

    那时我就知道,一定会特别美好,现在让他重新出现在我眼前,我怎么还可能说出一句不行呢?

    因为这是我对未来,最热烈最执着的预想。

    “牧驰……我愿意,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他想抹掉眼泪,但怎么擦都不会停止感动,而已被泪水湿润的手,单膝下跪的人站起,轻轻拉了过来。风吹干了过去的所有悲伤,那只二十一岁的幻想,被爱人小心翼翼戴在了手上,从今往后,它是他们终将幸福美满的完美见证。

    站立着带上为爱人的戒指,是陈牧驰在佩戴时想起。因为他们是平等的,这是一对戒指,哭泣的人,也要为自己颁发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誉,没有谁比谁弱势。

    玫瑰花最后被哭到忘我的于适遗忘,他接过来就会占住他的怀抱,阻碍他去拥抱面前更爱的伴侣,干脆就把他放在了脚边。他把自己整个人搜投入到了爱人的怀里,于适的眼泪不经意粘在了陈牧驰的外套上,哭到哽咽,就连陈牧驰安慰都停不下:“不让你这么弄,是因为我真的会哭得很惨,我不喜欢哭的……”

    陈牧驰拍着他的后背,哄着深陷感动的爱人,即使知道他是因为幸福才如此,还是心疼:“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肯定事先通知你,不喜欢这种未知的,咱以后就不弄了。”

    搂住他脖子的人吸了下鼻子,抬起头,思虑片刻,却又埋进他的颈窝,黏黏糊糊:“不行……一点都没有也不行……”

    好吧,反正我真的也很傻,那就彼此学习着成为对方心里最好,我们会一直幸福的。

    惊喜感动的一晚,不仅属于他们,也属于黄曦彦和李昀锐。只是当于适平复了心情,拿起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早于他们半个小时,李昀锐和黄曦彦就已经离开,而李昀锐的语音信息很激动,一长串听下来,就一个主旨,我成功了,谢天谢地。

    “你怎么说的?”于适第二天看到李昀锐的到来就匆匆问起,连带着身边的陈牧驰也专注的听着。

    “我当时说着说着,就管不住我这个眼泪了,给他说,我真的很爱你。你觉得我小,早晚会嫌弃你的存在,不会的,我爱一个人就是把他完全放在了心上,不论以后是难还是简单,我坚持了爱下去,就不会轻易放手。”

    “我哭得胡言乱语的,还什么第一眼就相信你和我是命中注定的,可能我们前世就见过,而且彼此相爱,上辈子我的头可能就是你亲手挂在城门上的……”

    于适按住了李昀锐越说越激动的手,一下子变得严肃,直接喊了他的大名:“李昀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生啊死啊的,曦彦不得被你吓坏了。”

    陈牧驰抚摸了几下于适的后背,坚定不移站在于适这边:“的确别拿自己说这么狠的话。”

    李昀锐还是没觉得有什么,摸摸于适的胳膊要他消气,也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但还是有自己的一点想法:“曦彦哥确实吓到了,可是他也因此吻住我了。其实,说不定前世真的有缘呢,于哥,你不相信你和陈哥也是前世有缘吗?”

    有吗?于适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像他们缠绕不休的情感,最后也没轻易地回答太多。

    “反正我们现在都幸福了,就够了。”他主动在暗处拉住了陈牧驰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提到缘分,终究还是下意识发誓,与来之不易的正常轨迹再不偏移。

    什么前生来世的,幸福的和所爱之人过完这辈子,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