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幼时【改】
韩越与言唯曦的相遇是在韩越五年级，言唯曦六岁时发生的。 当时的韩越因为体弱加上母亲的禁止，所以很少和同学来往，更从未和朋友在外面玩过。 以前的他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就像mama说的，他的手是要当音乐家的手，不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随便去玩那些危险的事物。 但，直到有一天，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正在和朋友在玩闹的言唯曦。他讶异地发现怎么有人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那个孩子虽然身上的衣服又旧又脏，活像个没人要的小孩。但是他脸上的笑意竟然炫目的像是阳光下的向日葵。 纯粹又光彩夺目！ 之后他也常看到小男孩在公园与其他小朋友玩在一起的景象，鬼抓人、老鹰抓小鸡、木头人……每次都让他停下回家的脚步，看到忘记时间，虽然为此挨了母亲不少责骂，却依旧无法自拔。 两人的第一次对话，是在韩越一次延后放学的途中。 那天因为要赶教室佈置，所以他们班全班都要留校製作。等到他放学回家时都已经七点多，天色早已经黑透。可是当他经过公园时，却还看见那小小的身影蹲在沙池旁边，拿着根树枝在沙堆上画来画去。 为什么他还不回家？ 觉得奇怪的韩越迈起脚步往小男孩的方向走去，「小弟弟，你怎么还不回家？」他弯下腰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对他说：「婶婶忘记开门了，要等二叔叔回家。」 「那二叔叔几点回家呢？」这么晚了怎么可以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等大人回家！？ 小男孩摇摇头，「不知道。」 「你吃过晚餐了吗？」韩越皱着眉问。 「还没，所以我在画画。」小男孩天真的回道：「只要画画就不会饿了喔！」 「为什么画画就不会饿了？」画画和肚子饿有什么关联？ 小男孩像小鸟一样歪着头看向韩越，彷彿他怎么会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一样，「奶奶说这叫转移注意力，只要转移注意力就不会饿也不会冷喔！」说完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错，奶奶是这样说的。 这、这是甚么莫名其妙的理论？是什么样的家庭会这样教导小孩的？ 小男孩还在自顾自地说，「因为婶婶很忙，常常会忘记用吃的，我们要乖乖地等，不可以给婶婶添麻烦，惹她生气喔！」童言童语搭配着明显是有人时常耳提面命的话语，让韩越听起来倍感辛酸。 「走，跟我回家，你来我家吃饭！」韩越伸手拉起小男孩，却发现他身上几乎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难怪都要夏天了还让小男孩穿长袖衣物…… 这是甚么恶劣的婶婶！ 「大哥哥在生气吗？」小小年纪的言唯曦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了，他担忧的看着韩越，乖乖任由他牵着走，丝毫没有反抗。 知道自己的神情吓到小男孩，韩越按耐下心中的怒气对小男孩说：「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嗯！小唯很乖的！大哥哥不会生小唯的气。」小小的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道。 「你叫小唯？」 「对！小唯的唯是口字边的唯。」小小的手在空中挥舞着书写笔画，嘴里念的是奶奶教他的话语，「有独有、只有的意义，意思是小唯是爸妈唯一的宝贝哦！」 韩越微笑的看着小唯挥舞着笔画，默默地记起来。 「小唯也知道大哥哥喔！」言唯曦突然仰头对着韩越说道。 「你知道我？」 「嗯！大哥哥常常在公园旁边看我们玩，都看好久、好久才回家喔！」原来韩越的行为也早就被言唯曦看在眼里了。「但是大哥哥为什么都不跟我们一起玩呢？」 「因为大哥哥不适合。」 出了电梯，韩越蹲下帮小唯整理一下仪容，担心言唯曦的穿着会给母亲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他却发现小唯身上的衣服旧归旧，但是却很乾净，小小的身躯也是很乾净，还带着一股清香好味的味道。 「妈，我回来了！」一进家门，韩越探头看着母亲，「妈，我带了一个小朋友回来，可以多帮我准备一份碗筷吗？」 「小朋友？」坐在沙发上的韩母拿下脸上的眼镜，迎向门来。 「阿姨好！」小唯礼貌的朝韩母鞠躬问好。 韩母皱着眉打量着这个衣物陈旧，但却颇有礼貌的小朋友。讶异儿子怎么会突然带人回家。 「妈，」面对母亲脸上的疑惑，韩越悄悄用身体挡住小唯，担心地观察着母亲的反应，「他叫小唯，因为一些状况所以暂时没办法回家，也还没有吃晚餐……」 看到儿子的表现，韩母也没说什么，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那就和我们一起吃吧。」韩母对着小唯询问，「小唯，你会用叉子吗？」 「小唯会。」言唯曦用力地点着头。 「去把手脸洗一洗，我再拿付碗筷。」 「谢谢妈！」韩越拉着小唯往浴室的方向走，「来，我们去洗手！」 「谢谢阿姨！」被拉走的言唯曦还不忘要回头向韩母道谢。 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韩母脸上依旧掛着淡淡的笑容。或许是平日管教严格的缘故，导致儿子从小就生性淡然，平常也没对她提过什么特别要求，今天难得儿子会主动提出要求，竟然还是为了一个这样的小朋友。 「小唯，多吃一点喔！」餐桌上韩越热心的为言唯曦佈菜，几乎桌上每样菜都帮他夹了两次。 「谢谢大哥哥！」每次一有新的菜夹到碗里，言唯曦就会和韩越道谢。 「好了，好了。」韩母笑笑的阻止两人一个加菜一个道谢的戏码，「小唯的碗都满出来了，你自己也快吃。」 还真没看过儿子这样照顾人的，或许当独生子真的太寂寞了吧。 在餐桌上韩母也顺便打量着小唯。 虽然身上的衣物陈旧，但是这孩子表现出的感觉很好，身上也乾乾净净的，连指甲缝都没有脏污，看样子家教还不错的样子。 听小越说这孩子是和奶奶一起住在婶婶家，身上的衣物应该是婶婶家的旧衣服，但是奶奶应该有在顾，所以才会身上乾乾净净又有教养。 这样的孩子和小越来往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影响。 「小唯待会要怎么回家呢？你知道家里电话吗？」韩母询问着小唯。 「知道，家里电话是666……啊！」电话号码报到一半，言唯曦突然用手遮住嘴巴，小脸上充斥着懊恼的神情，「婶婶说不可以告诉别人的。」 「为什么……」韩越正想要问，韩母却笑着打断，「那没关係，等等吃完你再自己拨电话回家。」 吃饱后，言唯曦担忧的拨了电话回家，他很害怕会是婶婶接的电话，婶婶一定会很生气的……幸好接电话的人是堂哥，也好心地帮他偷偷叫了奶奶来听电话，「奶奶！」 『小唯啊！你跑到哪里了？你二叔在公园找你找好久都找不到你，你让奶奶担心死了！』 「奶奶对不起。」听到因为自己乱跑而让奶奶担心，言唯曦眼眶立即泛红了起来，「我、我在大哥哥家，阿姨做饭给我吃。」 『大哥哥？大哥哥家在那边？我叫你二叔去接你。』 「大哥哥家在公园附近……」小小年纪的他连自己家地址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要怎么阐述第一次来的地方。 『那你回到公园大门等二叔。』深知言唯曦的外婆，体贴的提出办法，『我叫他五分鐘后再出门。记得要和人家道谢喔！』 「好，谢谢奶奶，奶奶再见。」 看到言唯曦掛断电话，韩越上前询问，「你奶奶要来接你吗？」 言唯曦摇了摇头，「是二叔叔，奶奶叫我在公园大门口等二叔叔来接我。」 「那我陪你过去。」他很想看看是怎样的大人会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言唯曦又摇了摇头，「小唯知道路，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之前他去其他小朋友家玩时也都是自己回家的。 「这……」 「就让小唯自己下楼吧，公园就在对面而已，你今天还没练琴呢！」收拾完碗筷的韩母擦着手走过来。 会这样对待孩子的家长，不适合与小越碰面。 连母亲都这样说了，韩越只好陪着小唯走到电梯口，神情显得有点依依不捨，「小唯，有机会要再来玩喔！」 「好！」言唯曦超韩母又鞠了个躬，「谢谢阿姨的晚餐，阿姨再见。」 在那之后，只要韩越放学，就会去公园找小唯，把他从其他玩伴身边带回家。小唯也总是不贪玩地乖乖地跟着他一起回家。 两人相处的时间里，通常都是言唯曦陪着韩越练琴与写功课，言唯曦会拿着小板凳坐在韩越旁边乖乖待着。 有时韩越的功课都做完了就会陪言唯曦玩，他总是拿着一支笔在画册上边画边说故事。韩母与韩越也会在他天马行空的故事中穿上一角，大部分韩越都是坐着机器人打倒坏人的英雄角色；而韩母则是研发机器人的博士级人物。 偶尔韩越也会表演几个小魔术给小唯看，因为可以增加手指的灵活度，所以那是除了音乐以外，母亲所特别准许的小兴趣。而他每次的表演都能从小唯口中的惊呼声得到很不一样的成就感。 韩越还会用自己的零用钱存下来帮小唯买新衣服，但几次后就发现，只要小唯把衣服穿回家就不见了，再也没看他穿过。问小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婶婶收起来了。所以后来就变成每次一回到韩越家，两人就先去洗澡，洗乾净后再让小唯换上他所添购的新衣。等到言唯曦晚上要回家时，再换回婶婶给他的旧衣物。 两人就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下，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但突然有一天小唯开始没有出现在公园里。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直到一个礼拜后，小唯都没有出现在公园里。这让韩越觉得奇怪与不安，他跑去询问小唯的其他玩伴，其他玩伴都说最近没有看到过小唯。也因为没有人去小唯家玩过，所以也都不清楚小唯家实际的所在处。 不知道小唯会不会是生病了，他婶婶会好好照顾他吗？ 韩越想到小唯每次回家前都会拨电话回去，赶紧去翻阅之前的拨号纪录，但那个号码却完全无人应答。 韩越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扩大，严重到完全没心思在课业与练琴上。见状，韩母也开始帮忙在周遭邻居间打听小唯的下落。 最后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小唯的婶婶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债，所以全家连夜搬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恶耗对韩越的打击很大。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小唯会离开他，他还有好多东西等着要和小唯分享，但是他却这样就消失在自己生命中…… 那时的韩越还不了解这是甚么样的情感，只觉得心里好空虚，好像什么地方缺少了一块。 直到国中开始接触到感情方面的事，他才惊觉自己原来小唯在他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不是朋友、不是弟弟，而是可以和他分享灵魂的伴侣。 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找寻，找寻那记忆中叫做小唯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