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胜负

    那一晚上，以沈芜净赚五十万欢乐豆，祁蕴小赚，祁恒舟不亏，姜玉行血本无归收尾。

    徐燃瞟到姜玉行负几十万的豆子，心中不禁替他愤愤不平：谁还不知道他姜哥牌技烂的不行！尤其沈芜！结果还挑这么个游戏！这不是欺负人嘛！

    “嚯。”沈蘅也凑过来看，“沈芜你斗个地主也不给人留活路啊。”

    说罢嫌弃地摇了摇头：“要不我不乐意跟你玩呢，太赶尽杀绝了。”

    沈芜也道：“你打成那烂样连上我牌桌的资格都没有，别自欺欺人了。”

    “你！”沈蘅气得想骂人，看见有人过来立马拽着那人通气儿，“Giselle，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姜隐表情冷艳依旧，眼里却带了点笑：“阿芜说的才对，你打牌比姜玉行也强不到哪儿去。”

    姜玉行：“……”

    祁蕴也跟着补刀：“顶多跟祁恒舟一个水平吧。”

    祁恒舟礼貌微笑。

    沈芜：“行了行了，嫂子还在那边等你呢，你快走吧。”

    沈蘅：“……”

    沈蘅气走之后，祁蕴跟姜隐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午怎么没一起吃饭？”姜隐是姜玉行的小姨，虽然辈分在在座几人之上，年龄差距却不大，和虞老板是同龄人，以前常去姜玉行家，是以跟沈芜几人关系也很好。

    “昨天才到的，先忙了点工作上的事，中午就没去。”姜隐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姜玉行旁边，和祁蕴隔空相敬。

    “你不回来，虞老板可是要寂寞死了。”祁蕴打趣道。

    姜隐没什么反应：“是吗。”她目光略有深意地移向了沈芜，“不过阿芜的生活倒是挺有滋有味的吧。”

    沈芜四两拨千斤：“比不上Giselle，德国的美女那么多，看得你乐不思蜀了？”

    两人视线交锋，片刻后姜隐认输：“好了好了，还是你牙尖嘴利。”说着便笑起来，“虞胭可都跟我说了。”弦外之意是沈芜的恋情，几人都心知肚明。

    沈芜给她倒酒：“我又不是故意瞒着你。”

    姜隐：“你那记性我还是知道的。”但是与其说是记性不好，姜隐倒更倾向于她不太在乎这事儿。就是之前和姜玉行在一起的时候，家里人知道这事也都是姜玉行一个人传遍了的，那时候她远在德国，时不时还会和几个小孩儿有联系，都没听沈芜自己提起过。

    但要说她对姜玉行没什么感情，姜隐也是不信的。

    “新人怎么样？”姜隐丝毫不顾及亲侄子的低气压，“比旧的要称心？”

    沈芜轻笑：“什么新的旧的，我可听不懂。”

    姜隐挑眉，眼神扫过一旁的姜玉行：“你还照顾他的面子啊？”

    祁蕴翘起腿靠在沙发上，坐得舒服地看好戏：姜玉行的脸在昏暗中看不清神情，但想必脸色好看不到哪儿去。视线滑向一边的祁恒舟，这小子倒还是老样子的作壁上观，祁蕴代入一下姜玉行，觉得自己就算没被小姨坑死也要被祁恒舟这副做派气死。

    沈芜没管这些，对着姜隐笑了笑：“哪有，是我男朋友来了。”

    姜隐有些出乎意料，祁蕴几人也一愣，正愣神间，就见虞胭带人过来了。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伙子啊。”虞胭脸上带了点醉意，声音都像带着钩子。

    沈芜客气地对姜玉行道：“麻烦让让。”姜玉行面对沈芜久违的好声好气，只会傻愣愣地让出个位子，随后便见沈芜招呼成衍坐下，“谢谢虞老板。”

    虞胭笑颜如花：“客气小阿芜。”

    姜玉行几欲吐血，徐燃见状赶忙递酒规劝：“哥哥哥，别生气，别生气……”

    祁恒舟那张没怎么变过的笑脸此刻也随着成衍的到来有了撕裂的痕迹，把一切尽收眼底的祁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成衍礼貌地和众人打过招呼，沈芜又介绍姜隐让两人相互认识。

    “阿芜眼光不错。”姜隐客气道。

    成衍腼腆一笑，没有多说。

    事实上本来沈芜没打算把他叫来的，是那时成衍在给沈芜发完微信说完出行计划后察觉到沈芜可能不高兴了，于是几番思量下开始软磨硬泡，想要打探沈芜的口风，哄她开心。彼时沈芜正在抢地主，成衍的消息一条条蹦出来实在是有点烦，她便干脆开口让人跟过来了。

    “要喝什么，百利甜？”沈芜问成衍。

    成衍摇了摇头：“待会儿还要开车。”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芜，看不出她此刻心情到底如何，有没有为之前讨论旅行的事困扰。

    “嗯，也是。”沈芜把酒单放下，“那待会儿一起回去吧，今晚就不用我哥他们送我了。”成衍闻言开心地把人搂住撒娇：“好啊好啊。”全然忘记旁人的围观。

    祁蕴似乎都要听见祁恒舟牙根断裂的声音了，于是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人这么多了，要不咱再玩把真心话大冒险？”

    姜隐对上祁蕴那恶意满满的视线，嘴角勾起抹了然的笑，附和道：“好啊。”说着就把一旁还傻站着的虞胭也拉过来坐到自己旁边。

    徐燃坐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在场的人员构成玩这个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俨然已经醉的神志不清的虞胭从桌底驾轻就熟地摸出转盘，放到桌面上后把指针欻拉一转：“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转盘，随着转速迟缓，气氛也愈发紧张。

    “哈哈！徐燃！”随着醉鬼虞胭的一声欢呼，众人神态各异地坐了回去。

    徐燃嘴角抽搐：“我也算啊？”你们这四角关系才是主角吧？而且你们现在每个人都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好不好！

    沈芜倒是神色如常：“你都坐过来了当然算你一份。”

    祁蕴没劲地撇撇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饱受屈辱的徐燃忍住骂人的冲动：“真心话……”

    “哦，上一次上床是和谁。”

    徐燃：“……”

    祁蕴照搬之前沈芜刁难自己的问题，坚决让徐燃也淋一遍自己淋过的雨。

    徐燃崩溃：“我是处男！……”他含泪看向姜玉行：哥，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姜玉行默默移开脸，躲避他的视线。

    “啊。”沈芜祁蕴姜隐虞胭不约而同地把惊讶的目光投向他。

    “看不出来啊。”

    “徐燃居然是乖小孩。”

    “人不可貌相。”

    “……”徐燃在自己彻底崩盘前迅速出手转动转盘，“下一个！！！”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祁蕴问。

    祁恒舟看着指向自己的指针，温文尔雅的笑意一成不变：“真心话吧。”

    闻言瞬间死而复生的徐燃耳朵都竖了起来：好戏终于要开演了。

    徐燃眼神不住往姜玉行那边瞟，企图暗示他姜哥抓紧时机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势均力敌的情敌。

    祁蕴环视了一圈，征求意见：“你们谁问。”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显然不打算对亲弟弟心慈手软。

    徐燃咳咳咳地示意姜玉行赶紧想一个缺德的问题：这时候可不能问什么上一次接吻和谁上一次开房什么时候之类的问题，答案太明确了，既不能攻破祁恒舟的防线，也没法降低沈芜对他的好感。想要抓住机会一举击溃，只能从某些肮脏的角度出奇制胜，比如……

    “小恒舟平均每次自慰持续的时间是多久呢？”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徐燃不敢回头看虞胭，心中却忍不住给她鼓掌：虞老板大发！

    姜隐忍着笑意的嘴角略微抽搐，祁蕴憋得浑身颤抖，手里的酒都快洒出来了。

    成衍稍微有点尴尬，又略带担忧地小声问沈芜：“你们平常玩这个游戏尺度都这么大的吗？”

    因为最没有底限而经常被强制出局的沈芜煞有其事地安慰：“平常她们也不怎么带我玩。”

    而最应该渔翁得利幸灾乐祸的姜玉行……

    徐燃看向他时他正死盯着人家小情侣甜蜜的咬耳朵，怨夫的气质如同刚从地狱十八层爬上来的一样。

    徐燃：……

    完美人设的祁恒舟保持风度，连一丝一毫的失态都没有：“十五分钟左右。”

    “基本维持在这个区间。”

    “很保守嘛祁同学。”虞胭暧昧道，祁恒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

    姜隐把她手里抱着的酒瓶夺走：“还喝？”

    徐燃对姜玉行恨铁不成钢：多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让祁恒舟化险为夷了！

    然而还没等他指责的目光看过去，下一个倒霉蛋就被抽中了。

    “……”徐燃看着眼前的转盘无语凝噎，选择长痛不如短痛，“真心话。”反正他都是处男了，这群人还能问出什么花来。

    祁蕴也十分干脆地给他了个痛快：“第一次做春梦的对象。”

    徐燃：“……………”

    好。

    是他太年轻了，是他高估了这群人的下限。

    “明日香。”徐燃闭上眼睛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姜隐点头：“喜欢傲娇啊。”

    祁蕴更直白：“m呗。”

    虞胭有点出乎意料：“我还以为徐燃会更喜欢绫波丽呢。”

    安静半天的沈芜没忍住道：“他受虐倾向还不明显吗？”跟姜玉行称兄道弟这么多年……

    徐燃：再见了，所有的新世纪福音战士——

    “下一个！！！！！”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目前摆在姜玉行面前的就两条路，然而从游戏开始就对成衍严盯死守的姜玉行完全在状况外，根本不知道刚刚那群选真心话的艰难险恶。

    徐燃都来不及拦，姜玉行就已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真心话。”

    姜隐没说话，虞胭也没发酒疯，祁蕴也出奇地闭嘴了。

    徐燃原本以为姜玉行命悬一线，现在一看主力们全都选择了沉默，岂不是他帮姜哥助攻的大好时机？

    正当徐燃准备当大尾巴狼假模假样地给姜玉行放水时，他最不想发生的情况出现了——

    “知道前任有了新任，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呢？”祁恒舟的声音温柔似水，在姜玉行耳朵里却宛如毒蛇吐信子时喷出的毒液。

    一旁成衍的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一下，抬头与祁恒舟对视，从他笑意盈盈的眉眼中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一丝微不可查的恶意。

    徐燃惊慌地眼神在姜玉行沈芜之间乱窜，看着姜玉行紧握的双拳又不仅气愤地看向祁恒舟：这人……看着是个白皮汤圆，一肚子黑芝麻馅！

    祁蕴看向亲弟弟的眼神也多了些许意味深长：够黑的啊。

    然而沈芜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还拿了两颗葡萄，尝着酸酸甜甜的，又顺手喂了成衍一个。

    姜玉行移开目光，没再看沈芜。

    “她总归会发现的，我才是最爱她的。”姜玉行面无表情，“无论过程如何，我才是会陪她走到最后的那个。”

    “哈哈，”祁恒舟笑道，“拭目以待。”

    两人之间的暗自较量如同看不见的硝烟，一时间除了其他桌的嘈杂声，几人之间都安静的可怕。

    “下一个。”倒在姜隐怀里的醉鬼因为脑子没转过弯来而打破了这种微妙。

    见气氛终于又热络起来，徐燃这才松了口气，然而——

    “你这儿是不是风水不好？”祁蕴看着又一次转向徐燃的指针都有点啧啧称奇、

    徐燃已经学会了坦然接受：“真心话。”

    虞胭也让他早死早超生：“你最常梦到的体位是？”

    “…………”

    徐燃深吸一口气：“女上。”

    虞胭感叹：“不愧是m呢。”

    醉鬼能不能滚出这个游戏呢。徐燃咬牙切齿：“下，一，个。”

    “啊。”成衍看着转到自己的指针有点诧异。

    终于……终于！历经千难万险的徐燃都快喜极而泣了：这才是苦尽甘来，这才是今晚最大的大鱼。就算现在祁恒舟和姜哥针尖对麦芒，他们也仅仅是同一起跑线上，只有这个男人，正不费吹灰之力地就站在了最顶峰，占据着沈芜身边那个人人觊觎的位子。只有这个男人，才是祁恒舟和姜玉行要短暂地握手言和，一起讨伐的共同敌人。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徐燃恶狠狠道。

    成衍笑了笑，那笑容真挚到徐燃想要罪恶的心都被净化了一瞬：“那我选大冒险吧。”刚刚沈芜小声提醒他选大冒险尺度或许会小一点，目睹了真心话的种种惨状，成衍选择相信。

    chance　ball　！

    赶紧回神的徐燃正要恶向胆边生，还没等琢磨出什么就被虞胭打断了施法：“大冒险就用牌里面的吧，不然针对性太强了。”

    徐燃：“？？？？？真心话针对性就不强吗？？”

    “哈哈，”虞胭眨了眨眼睛，“真心话负责针对，大冒险负责随机，游戏要保持良性平衡。”

    徐燃气得吐血，一句靠北想要出口，就被姜隐抬手示意拦下了：“她都醉成这样了，你让让她。”

    徐燃：…………………

    “对在场任意一人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成衍看着自己抽中的牌若有所思。

    众人看到这牌心下了然，成衍也只会找沈芜说。多有好事者，诸如祁蕴等人心中难免觉得无趣。徐燃更是气到抓狂：这一晚上的重头戏就给他看这个？？

    沈芜从果盘里拿了块西瓜，脆瓤，没籽，就是不太凉。正想分享给一旁的祁蕴，就听成衍叫了她一声。

    “阿芜。”

    早有心理准备的沈芜闻言放下西瓜，收拾好坐姿，配合地看向成衍：“嗯。”

    成衍垂下眼睛，神色几分娇羞，“可能你不知道，其实在你搬来我隔壁之前，我们就见过一次面。”

    “嗯？”这个沈芜还真不知道。

    “那时候你应该是刚收搬完新家，想要买一束花装饰一下，所以你就去了离房子不远的花店。”成衍轻轻握住沈芜的右手，“那天我刚好在花店，看到你进来的时候，我的心脏就像失控了一样乱跳。我本来想过去和你搭话，给你介绍合适的花，但连迈出去一步的勇气都没有。花店的店员主动问你的需求，你很简洁明了的说了，最后店员帮你挑了百合和雏菊。”

    “你走之后我非常后悔刚刚的退缩，甚至没有让你注意到我。不过万幸，在三个月前的那天早上，你要去上学，我恰好晨练完回家，我才知道你竟然就是我的新邻居。”成衍揉捏着沈芜的指腹，抬起看向她的双眼里盛满笑意，“万幸那天我早早出门，万幸你喜欢我做的甜点。万幸，你最后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喂喂……本来就气得不行的徐燃满脸黑线：这小子怎么还开始表白了，就一句话的事儿哪儿那么多戏啊？没他姜哥都要气着了吗！

    旁边的祁蕴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瞥到一旁亲弟弟那快要捏碎的杯子，简直给这个大冒险的有趣程度提升了一个level。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百一十七天。”成衍牵着沈芜的手放到自己坚实的小腹，沈芜非常满意地摸了两把腹肌，“而我怀了你的孩子，她是我们爱的结晶。阿芜，你要不要给她起个名字？”

    沈芜右手抚摸着他的肚子，左手勾住他的下颌，略显深情地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那就叫万幸吧。”

    “sukiiiiii～！！！！”虞胭一阵欢呼，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来一个拉花，“嘭”的一声炸开，“好浪漫哦！”

    祁蕴带头啪啪鼓掌：“精彩。”孩子名字都想好了，这成衍看着是不谙世事的小奶狗，心里算盘打得也挺响的啊。

    祁恒舟放下杯子，带着僵硬的笑意跟着拍手，森冷的目光直直射向成衍脸上沈芜刚刚亲过的地方。

    察觉到姜玉行周围气压又创新低的徐燃内心在尖叫：谁来管管虞胭这个醉鬼！

    姜隐把还想放礼花的虞胭摁住：“确实。”

    一场沈芜毫不在意的修罗场，以成衍完全胜利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