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背道而驰
晚饭也没吃，做完沈执就睡了，后续的清理都是越颜来做。 太阳下山，大片的晚霞将天边染红，越颜站着床边打电话。是公司的项目，交代了几句也就没什么了，她从来不把权利捏的太死，大多都放手让下面的人去做。算起来她已经不是给沈家打工的了，她在有了足够的资产后对工作就不怎么上心。 有时候看着数字不断飙升，越颜就会大笔大笔的往外捐款、建小学、建福利院也建特殊教育学校……她过过捡垃圾为生的日子，就见不得别人过成那样，想回报社会点什么，也想给自己下辈子积点德。 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机会辞了工作当富贵闲人。 看着远处大片大片炫烂的火烧云，越颜的思绪突然飘回了几年前。她那年大三，沈家从她刚上大学那年就在学校外面买了公寓，让她办走读和沈执住在公寓里。 沈执离不开她，沈家人也纵容。 那也是这么个火烧云满天的傍晚吧，越颜记得是大三开学，她们从沈家搬到公寓，也是个寸土寸金的小区，搬完家在楼下送沈家人走，沈执跟在她旁边忽然抬头，目光炯炯，眼眸里映着满天云霞漂亮极了。 他始终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他这一抬头大家都朝他目光所及之处看——那是个穿了一身雪白运动服的姑娘在遛狗，狗有半人高，娇小可人的姑娘拽不住它，它一跑她就往前一耸，一耸就差点栽一跟头，狗也有意思，故意遛主人似的，非得等那姑娘站稳再往前窜一下，没办法，她就只能再栽一次。 沈执被这场景吸引了，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去，主动开口问：“你们在干什么？” 白衣服的姑娘有点尴尬，就说：“旺财就是这样，比较调皮。”她两只手拉不住，还把手心勒出一圈红痕，沈执看了半晌突然拉住绳子，他劲儿不小，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很轻易就帮她控制住了。 “小心点。”沈执说。 沈执上一次这么主动的靠近一个人还是几年前遇见越颜的时候。沈家人看的目瞪口呆，沈父沈母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越颜，面面相觑。 后来那姑娘道了谢就走了，沈家人也走了，她们也就回了公寓。 沈执心里藏不住事，一个晚上都在和越颜说那个姑娘和她的狗——他很感兴趣。 沈家人不放心，几次询问，越颜也都如实汇报了。 一个星期？不，没有那么久。她周二开学，周五下午没课中午就回了沈家，晚上就在餐桌上看到了那个姑娘，一同来的还有她的父母。 说是姓秦，家里从祖上就是做官的，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到了秦父这一代才好些，但说是书香门第也不为过，是富裕且有底蕴的家庭。他们把女儿当千金小姐培养，钢琴舞蹈养养精通，对马术都很在行。小姐人也单纯阳光，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很讨喜，羞涩时会小小的歪歪头笑的很甜，暖洋洋的像个小天使。 越颜站在楼上往下看，小姐穿着雪白的裙子坐在沈执旁边，正巧沈执那天穿着了件白衬衫，秦小姐乖巧可人，沈少爷清俊有礼，两个人的气场说不出的和谐，看起来特别养眼。 从那天以后越颜和沈执就很少见面了。但要说少，越颜每天晚上到公寓都会见到，然后就睡觉了，有时沈执白天和狗玩累了，不得越颜回来就睡着了，白天他还没起床越颜又走了，俩人几乎见不到面。 沈执还没发现有什么，越颜却被沈家明里暗里的透露沈秦两家有意结亲的意愿，他们希望越颜配合。 沈家开出的价码很高，越颜没有理由拒绝。 时间过的不长，这份疏远终结于一块栗子蛋糕。 做蛋糕是秦小姐的拿手好戏，她教沈执做，做了好多才勉强能吃。 沈执高兴的给越颜打电话。 响了很久，电话通了。 “喂？” “颜颜！颜颜你在哪呐？” “在学校，怎么了？”她那边有些空旷，她在下楼，哒哒哒，哒哒哒的脚步急促。 沈执很高兴的说：“那我去找你！我做了蛋糕想……” 呼啸的风声透过听筒传过来，越颜跑动起来，气息不稳：“不用，别来，我还有事先挂了。” “给你吃……”沈执的笑僵在脸上，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完。 “怎么了，阿执？”秦小姐享受着美味的蛋糕，看他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手机，不由的有些担心。 ——听说沈家少爷是个精神病，她还没见过他发病呢。 沈执迅速抬头，和煦的笑容仿佛比着尺子量出来的，“没什么，我要去找颜颜了，颜颜想吃我做的蛋糕。” 秦乔一愣，点了点头。 他亲手打包，挑选摆弄着盒子丝带，手指修长，动作间骨骼凸起线条流畅，他系的快又漂亮，秦乔看的有些入迷。 沈执装完就往外走，她连忙放下叉子跟上去。 “越小姐的学校离这很远吧，要去找张叔送我们去吗？”沈执腿长，迈一步她得跟两步，他走的还快，她就得小跑才能跟上。 “嗯，颜颜的学校，我去过。”所答非所问，他闷头走，也不管娇小玲珑的秦乔更不跟得上。 “阿执你慢点，我更不上了。”秦乔索性不走了，她有些不开心，粉嫩的嘴巴嘟起，娇滴滴的想让沈执哄她。 沈执非但不停还加快脚步，“那你别去了。” “沈执！”秦乔没觉得他是精神病，倒觉得他是个傻子，还是个不解风情只会气人的傻子！她是千金小姐，性格已是很好了，但被噎了一下也冒出些小脾气。她本想调头就走，可想想爸妈和自己说过的话，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块蛋糕也值得你巴巴的送过去！”抱怨着，俩人坐上了车。 另一边越颜挂了沈执的电话就又有电话进来。 “学姐，我这边差不多了，你那边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越颜看了眼时间说道：“还来得及，你去问问别人怎么样了。” “好。” 今天的比赛很重要，电视台来做直播，越颜是负责人，每天都忙到很晚。做的好她能拉到一笔不菲的投资，做的不好……她不会做不好。 沈执抱着蛋糕，车内拉着帘子——他看不了陌生的环境，会感到恐惧。 秦乔在生气，也不理他。 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算低调的车子停在了校门口。 沈执给越颜打电话，响铃响了很久，她不接。 “巴巴的送来了，人都不理你。” 秦乔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她知道沈执和越颜的关系，不过沈家承诺了她们结婚后越颜就会消失。 ——一个走了狗屎运的乞丐，秦家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走吗？她都不接电话，等得等到什么时候。”秦乔说。 沈执摇摇头，只说了一个字：“等。” 他给颜颜发了消息，颜颜看见了就会来。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看见了越颜的身影。 十分钟前，越颜和她一起合伙的学弟碰面。她们开了家游戏公司，她负责资金，林宪负责技术，去年爆过一款小游戏，赚的很客观，但今年的研发资金还是不够，越颜在想办法。 “学姐，那边来电话说宋总赞助的空调送到门口了，希望咱们派个人给他取一下。” 越颜黑着脸：“想什么呢今天才送来！在哪个门？”他是需要争取的投资人之一，做的电器生意，赞助了今天的比赛，说好了要给他的空调加个特写。 “别生气别生气，在正门，说放门卫了。” 幸好时间还有些，越颜说：“咱俩去，快去快回。” 沈执在车里眼巴巴的等着，离老远就看到黑衣黑裤挂着工作证的越颜跑过来。 他立刻放下车窗朝她招手：“颜颜！颜颜我在这呢！” 他开心极了，他好像很久没和越颜待在一块儿了，他很想她。 车子很扎眼，越颜刚出来就看见了，她让林宪先去借推车到门卫取冰箱，自己往车子这跑来。 “你怎么来了？”越颜把头发绑起来了，明艳的五官全部露出来，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她目光往后看见了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微微点了下头。 秦乔也赶紧打了招呼。她有点怕她，越颜的漂亮和别人不一样，她是那种高高在上透着冷漠疏离，眼睛一看过来又极具攻击性，她看起来就像会霸凌别人一样，好可怕…… 沈执不怕，他开心极了，拿起蛋糕给她看，嘴里滔滔不绝：“我来给你送蛋糕啊！颜颜我好想你啊，我今天做蛋糕也在想你，我做了好久呢我手都……” “学姐！” 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沈执的话，车窗外的越颜毫不犹豫的回头。 “该走了学姐。” 沈执从越颜侧身的缝隙往后看，很快就锁定了和越颜穿了一模一样T恤的男生。 T恤短裤，白袜子篮球鞋，带了一副墨镜拉着推车，十分的阳光帅气。他冲越颜招手，声音也是好听的：“走啊。” 沈执脑袋嗡的一下，他看着那个男生，心里突然慌乱起来，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本能的不想让越颜走。 “颜颜，颜颜！”沈执大半身子都探出车窗了，他抱着她的腰急急忙忙把蛋糕举给她看，“我做了好久的，我手还被烫到了，颜颜你看，你看啊……” “蛋糕我收下了，我这还有事，你快回去吧。”越颜敷衍的揉揉他的指尖，掰开他的胳膊向后退了两步，拍拍车顶道：“张叔开车。” 滴—— 张叔按喇叭回应她，关上后车窗，启动引擎。 “我不走，颜颜，颜颜……”车子开动，一直扒着车窗上看，秦乔拽着他胳膊把他身子掰向自己：“别看了人都走了，我继续给你讲我小时候的事吧，对，你不是想听旺财生的孩子吗，我跟你说……” 沈执身子冲着她，脑袋一直往后看。 他心里说不出难受慌乱，心脏突突的跳。 人影越来越小，沈执突然瞳孔紧缩，他甩开秦乔的手扑到车窗上大喊：“颜颜！！” “不要，不要！不行！颜颜回来，回来！” 他看到她将自己精心挑选的装着蛋糕的盒子递给了那个男生，然后和他一起拉着推车往校园里跑。 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奔往同一个目的地，和他背道而驰。 沈执去开车门想下车，可他出行的车早就改良过，他根本打不开。 眼看着越颜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进了大门再也寻不见。沈执赤红着双眸锤着车窗哀嚎，他开始浑身疼，从每一寸骨头每一寸皮肤开始，被碾碎炸裂般的痛苦让他疼的喘不上气，脸憋的通红连拍车门的力气都没用了。沈执脑海一片空白，凭借着本能胡乱地挠着脖子，指甲里挠进了rou，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把旁边的秦乔吓坏了，她求救的问着司机：“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了！” 沈执发病了。 他们到底没回沈家，司机是沈执的专属司机，他见惯了沈执发病，在越颜和医院之间，他加速朝医院驶去。 夫人交代过，秦小姐在时少让越颜和少爷接触。 “秦小姐您把着点他，别让他再自残，最好掐着他的下巴，他会咬舌头。”司机也有些紧张，有越颜在沈执很发病，就算发病了也很快被安抚住，他第一次自己面对这种情况，那个兔子一样的秦小姐看起来就靠不住。 果然，秦乔吓的都快哭了，她怎么敢碰抽搐着自残的沈执，她哭喊着:“不行不行，我不敢，我做不到，他能不能打我啊，你快点开，他真的咬自己了！啊啊，出血了出血了……” 到医院时沈执的脸都憋青紫，裸露的皮肤血rou模糊，衬衫下的胳膊被咬的皮rou翻起与衣服粘连在一起。一到专门的医院沈执就被送进抢救室抢救，沈家人也匆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