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次发病
一路上，沈执揪着兔子耳朵闷闷不乐。 这是因为越颜拒绝和他一起洗澡闹脾气呢。 沈执不是瓜子脸桃花眼有些女性化的长相。他的眼睛是又大又圆眼尾微微下垂的，睫毛也扑闪扑闪乖乖的低垂着，丰满的嘴唇因为不开心微微抿起，加上他那一头有些自然卷的棕发，他漂亮的像橱窗里毛绒绒的小熊，又或是乖巧的金毛犬。 越颜性子冷淡，也不会哄人，她抓着沈执的手，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开车。 她一搭理自己，沈执什么小脾气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弯着眼睛傻笑，左一句颜颜又一句颜颜，嘀嘀咕咕说着颠三倒四的话。 越颜就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他大多时候都是正常的，但偶尔也会发病。从越颜第一次见他发病到现在，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比起挣扎在生活不能自理上的其他病人，沈执已经恢复的很好。 他第一次发病，是越颜来沈家的一个月后。 当年她才十六岁，念高中的年纪，彼时的沈执已经二十岁了，他从不去学校念书，所有教育都是在家完成，但越颜要去。 在越颜踏出沈家大门时，将沈执从小照顾到大的阿姨慌慌张张的拉她回去。 年逾半百的阿姨跪在门口求她：“陪陪我们小执吧，求求你别走，陪陪他吧，有你在他已经很久没发过病了，你发发慈悲，我求求你，求求你……” 当下越颜便知道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真是不好吃，他们拿那点钱不光是买她的自由。 可钱已经用来将她妈下葬，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越颜回到卧室，拨开人群，她看见了地上浑身是血抽搐不停的沈执。他有自残倾向，无需工具，两排牙齿就把自己咬的血rou模糊。 沈家父母见到她，眼里闪过某种解脱的情绪。他们放松了控制沈执的手，掰过他的脸让他看向越颜。 “颜颜回来了，快看，颜颜回来了……” 她们反复强调着这句话，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沈执停止挣扎自残的行为，他听见了这句话，然后看着越颜嚎啕大哭。 “叔叔阿姨，回去吧。我跟他单独待会。”越颜从沈先生手里接过沈执，对着他们夫妻说道。 沈太太握着越颜的手，哽咽着说：“辛苦你了颜颜，辛苦你了。你小心点，阿执要是出现攻击性行为，你一定先保护好自己，按床头的报警器我们就听见了，麻烦你了颜颜，拜托了……” 房间里乌泱泱的人群散去，沈执抽插的幅度逐渐变小。 他在发抖，他害怕什么？ 越颜太小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看起来她又瘦又柴，唯有眼睛乌黑锐利，像根笔直的小竹子，不屈不挠的生长。 她抱不动长腿长脚的沈执，还好屋里铺了地毯，就算坐在地上也没关系。 “你怎么了？沈执，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去上学，让你在家待着自己玩吗？” 沈执不说话，抱着她大哭。 这个时候是该将他哄好再问的。可越颜尖锐惯了，她只会打人，不会哄人。她推沈执的肩膀没推动，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于是躺平了勉强翻身背对着他，沈执趴在她背上抱不住她，哭的更厉害了。 他哭的越颜脑袋疼，不由的想起了她那个疯子妈。她哭起来也是这样，恨不得将心肝都呕碎了混着血泪吐出来。 越颜是怎么做的呢？ 哦，她忙着翻垃圾养活她和自己，忙着怎么筹钱交书费，忙着跟那个酒鬼爹对打，哪有时间管她的精神状态。 如果心情好，她就坐在她身边让她打两下，心情不好就拿着棍子去打她爹。 反正总要有人挨打，那凭什么是他们打她。 “别哭了，你再哭我可走了。”她威胁他。 沈执其实很好。 他不发病时不光听得懂人话，还知道礼义廉耻，分得清是非曲直。 他是沈家唯一的独苗苗，虽然生了病，但也被教的端方正直。若他乖乖坐着，一眼看去也是个令人心生向往的漂亮孩子。 越颜没有耐心也不会哄人，半天才从不远处的书包里够出一个破旧的兔子娃娃。这是她妈没疯的时给她做的，也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玩具。 “沈执，沈执，你看，这是什么？” 兔子很丑，一只耳朵还耷拉下来，盖住了纽扣做的眼睛。 “这是兔子，兔子你见过没？你别哭了，你放开我，我抱着你。” 沈执对兔子不感兴趣，但是他听见了她说要抱着他。 犹豫了一下，沈执抽噎着放开了她。 越颜也兑现了承诺，她爬起来就坐在沈执旁边，把这个宽肩窄腰一看身材就不错的男孩抱进怀里。 但与其说抱，不如说沈执靠在了她怀里，她一手搂着呜呜哭的沈执，另一手捏着兔子玩。 不一会儿，被忽略的沈执见哭声吸引不了她，一抬手打掉了她手里的兔子。 “哼！”他一把捞过越颜的手抱在怀里，还把掉落的兔子推的远远的。 越颜想抽回手没抽动，倒是摸到了他胸前软软的一小点。 她也是个神奇的女孩，想着既然他不让她玩兔子，还抱住她不让动，那她玩一会他总行吧。 于是越颜就隔着衣服就捏起沈执小小的rutou。 “啊！” 沈执的哭声一滞，他反射性缩了一下，也不哭了，就傻傻的低头看着她的手指又捏又扣。 他不哭了，越颜也停止打发时间的动作，绕了一圈坐在沈执面前想跟他讲道理。 “你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今天我走你又不让，为什么？” 沈执揉揉眼睛，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然后身体往前一倾，倒在越颜怀里。 刚刚有点舒服，他还想要她那样做。 “回答我，不要装死。”摸了摸硬起来的乳尖，越颜用力掐了一下。 “嘶！” 沈执被掐疼了，他捂着胸口委屈的撇她一眼，蹭啊蹭啊远离她。 这动作实在暧昧，可沈执是傻的，越颜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于是放在两个还没开窍的孩子身上，便少了暧昧多了些怪异。 “我让你回答我，沈执！”越颜膝行几步追过去，捧着他的脸，让他仰头看着自己。 沈执不敢看她，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垂着挡住视线，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看到一边的兔子，指尖动了动，然后一点一点移过去。快要碰到兔子时，越颜抢先一步拿到塞进他怀里。 “喜欢就送你，你把它当成我，我不在它就陪着你，我回来了咱们再一起玩，行不行？” 越颜说完，沈执就嗖的扔了兔子，一把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了。 他这是在说——不要兔子，只要你。 越颜捧着他的脸，他这一抱整个身子都往前倾，俩人额头抵着额头差点亲在一起。 越颜连忙撒手不敢强迫他看自己了，她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心中奇怪，缺也让沈执抓到空隙抱了一会。 就在越颜放弃答案，拖着大狗狗去按报警器叫人给他处理伤处时，沈执低沉又含糊的说：“我听见，她们不要我，弟弟不喜欢，就想你。” 越颜去按红色按钮的手一顿，拉着他坐在床上，剥开他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 沈执说的话很奇怪，可越颜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揉了揉大狗狗的头，沈执觉得舒服便傻傻的蹭了蹭，仰着头看她的手是怎么揉的。 “放心，不会有弟弟，他们也不会不要你的。” 从一开始，在得知生下来的宝宝不健康时，沈家夫妇就有心再要一个。 沈执小时候经常能爸爸mama因为他的病争吵，因为要不上孩子争吵，但自从他某一次发病后就再也没有听见过了。这些他偷偷和越颜说过，他把这当成他们俩的小秘密。 越颜也听沈家夫妇说过。 他们开出了她无法拒绝的条件，换她在沈太太成功诞下试管婴儿之前的自由。 他们从未放弃要第二个孩子，争吵也从未停止，只不过是从沈执面前，挪到了沈执发现不了的地方。 多可悲啊。 越颜揉着沈执的脑袋想，要是没人要这只狗狗，那给她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