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王雨熙从林敬瑞的身后追了上去，不管她在后方怎么喊叫，林敬瑞就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完全没有理会王雨熙，王雨熙只得放弃叫喊，默默的跟在后头跟着一起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敬瑞才停下脚步，走进一个空无一人的小公园，然后坐在一旁的盪鞦韆上。

    王雨熙跟着坐到了另一个盪鞦韆上，林敬瑞抬起头瞄了王雨熙一眼，然后叹道，「雨熙，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学姐，我相信你，你决不是像刚才她们所说的那种人。」

    「不，她们说的是事实。我为了不伤害安汝，选择跟她隐瞒我知道允宸学姐心意的事，为了不伤害我男朋友，我假装无视允宸学姐对我的关爱眼神，我只是打着”不想伤害人”这个旗帜来自我保护而已，其实我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受伤罢了。」

    「敬瑞学姐…」

    「我当然知道朋友之间不能有所隐瞒，但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安汝是那么的喜欢允宸学姐，开口闭口都是她，难道我要在她面前炫耀说，”安汝，我发现允宸学姐好像是用不一样的眼光看我？”」

    王雨熙叹道，「这个…确实是真的很难开口。」

    「我跟允宸学姐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曖昧，虽然我意识到了这件事，但允宸学姐似乎是想隐瞒、她从来就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我。」

    「敬瑞学姐，那么…你对允宸学姐…又是怎么想的？」

    林敬瑞抿着唇，「我有男朋友啊，我对允宸学姐是能怎么想？」

    「你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们这样朝夕相处……」

    「雨熙，照你的意思，那么我跟你朝夕相处，我也应该要爱上你囉？」

    王雨熙胀红了脸，「呃…这个…」

    「我承认我是很喜欢允宸学姐这个人，也很喜欢和她相处的感觉，但我对她并不是那种感情。」

    「那么你对你男朋友就是那种感情吗？」

    「不然呢？」林敬瑞苦笑道，「如果没有，那么我和他就不需要在一起了。」

    说的…也是。

    「雨熙…」林敬瑞凝视着王雨熙，「你看起来很不好，是因为…书璟吗？」

    一听到林敬瑞这么说，王雨熙从刚才在咖啡厅就积压已久的情绪才总算爆发，她鼻子一酸，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溃堤。

    林敬瑞从包包拿了纸巾递给了王雨熙，然后叹道，「哭吧，哭完会好一些。」

    等到王雨熙终于止住眼泪，林敬瑞才说道，「安汝是个单纯的人，这件事要是没有人告诉她，她肯定怎样都看不出来的，我想，是因为书璟在一旁唆使的吧？」

    「没错…」王雨熙便把刚才她在咖啡厅和翟书璟的对话重新说了一遍给林敬瑞听。

    「这个嘛…城西国中…安汝……」林敬瑞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嗯…原来是这样。」

    王雨熙赶紧追问道，「学姐，你难道知道了些什么？」

    林敬瑞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把话接了下去，只是双脚一蹬，然后开始缓缓的盪起鞦韆。

    －－

    （林敬瑞，高一）

    「安汝，辛苦了，接下来换我吧。」刘綺旻走到租借柜台，笑笑的对着林敬瑞说道，「允宸那小子在外面等你了。」

    「谢谢学姐。」

    林敬瑞一走出图书馆，果真看见季允宸正在外面等着她，季允宸一见到林敬瑞，便立刻凑上前对她笑着说道，「敬瑞，今天球队暂停练习喔，我们走吧。」

    「去哪？」

    季允宸一脸兴奋的说，「我们去”haru”吧。」

    「誒？又是那家喔？你真的很爱吃甜食耶。」

    季允宸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拜託啦，谁叫我的身体是由甜食堆砌而成的呢？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好啦，真是受不了你。」林敬瑞心想，她哪一次拒绝的了季允宸？

    「要约安汝吗？」

    「嗯…今天就我们两个去吧。」

    「誒？为什么？」

    「安汝这几天放学都被留下来课后辅导啦，等下我们外带一份回来给她就好。」

    「哦…好吧。」季允宸说完，眼神忽然飘过一丝异样。

    在”haru”里，林敬瑞和季允宸面对面坐着，林敬瑞不禁开始紧张了起来，一直以来她几乎都是和季允宸、郑安汝三个人一起行动，很难得会有两人私下独处的时候。

    望着季允宸那张阳光帅气的脸，林敬瑞瞬间忽然觉得有些尷尬，尤其是最近她…不小心意识到了”某件事情”以后。

    「请问要点餐了吗？」

    林敬瑞闔上菜单，然后抬头对着服务生说，「嗯，我要烟燻火腿总匯三明治，还要一杯热巧克力。」

    「我要炼乳草莓冰淇淋松饼，还要一杯热拿铁。」季允宸笑笑的说道，「饮料都帮我们多加一点鲜奶油。」

    「好的，没问题。」服务生朝着她们微微笑，然后便收了菜单走了。

    林敬瑞没好气的说，「允宸学姐，你又自作主张要店员在我的热巧克力上加鲜奶油了。」

    「饮料如果没有加鲜奶油，我可喝不下去。」

    「拜託，我点的可是热巧克力耶，你要让我甜死吗？」

    「敬瑞，你那么瘦，多长一些rou不好吗？」

    林敬瑞翻了翻白眼，「我是怕我长rou之前，会先得糖尿病。」

    过没多久，餐点送上来后，林敬瑞正要伸手拿一旁的餐具叉子时，季允宸也刚好伸了手过来，两人的手不小心触碰交叠到了一块。

    季允宸瞬间胀红了脸，然后迅速的将手缩了回去，「啊…对不起。」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其实没有什么深究的必要，反正季允宸似乎是打算隐瞒下去，也或许是个过渡期，继续这样相处大概也相安无事吧？

    但林敬瑞的个性就是这样，不把一件事情弄清楚，她就会浑身不对劲。

    她犹豫好了一会，才总算开口问道，「允宸学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允宸舔了口鲜奶油，「嗯？什么？」

    「你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係…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係？」季允宸的目光在林敬瑞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然后便默默地说，「我觉得应该是信任吧。」

    「怎么说？」

    「敬瑞，像我就是很信任你呀，所以我们的关係才那么好的不是吗？因为我很信任你，所以才会这么依赖你啊。」

    「那安汝呢？你们的关係不也很好吗？」

    「嗯…是这样没错…但我会想依赖你，却没有想要依赖安汝，毕竟我可是她很崇拜的学姐呢。」

    林敬瑞轻轻打了一下季允宸的手臂，没好气的说，「喂，我也是你的学妹耶，但是你却依赖我？这样很不公平耶，我也想要有个学姐可以依赖啊。」

    季允宸哈哈大笑道，「不是还有綺旻学姐吗？」

    「是没错啦，不过，允宸学姐，所以你想依赖的对象，就只有我一个吗？」

    「这个嘛，好像是这样没错，綺旻学姐虽然也很可靠，但是却比你严肃多了，我有时候还不太敢跟她聊天或者是开玩笑，想想我好像只有在你面前……」

    季允宸说着说着，却不由自主的脸红了，但她随后又赶紧把话接了下去，「就是…呃…好像…比学姐妹或是朋友再更要好一点的关係呢…对了…应该就是…人家说的什么”红粉知己”喔？」

    林敬瑞凝视着一脸紧张兮兮的季允宸，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手机铃声打断了林敬瑞的思绪，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吴宇浩打来的，她的…青梅竹马男朋友。

    季允宸喝了一口咖啡，淡然的说，「宇浩打来的？你不接吗？」

    林敬瑞犹豫了好一会，但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林敬瑞只好无奈的接起了电话，「喂？」

    吴宇浩语气愉快的说，「瑞，你在哪？我今天社团休息喔，你还在学校吗？我去找你。」

    林敬瑞瞄了一眼季允宸，「我跟允宸学姐在”haru”吃东西，你要来吗？」

    「哦，你说你那个直系的帅学姐喔？哎，你念女校、又一天到晚跟帅t黏在一起，我都怕你变成同性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敬瑞冷冷的说，「你不来就算了。」

    「好啦好啦，我马上赶过去，等我啦。」

    「嗯，掰掰。」

    掛上电话，林敬瑞叹道，「允宸学姐，待会宇浩要来找我。」

    季允宸笑笑，「他可真有心，是怎样？是有多怕女朋友跟别人跑了？」

    「他可能没什么安全感吧，毕竟这还是从幼稚园到现在，我们第一次离这么远。我国小、国中都是和他念同一所学校，但高中这女校，他可就没办法跟来了。」

    「和同一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你难道都不会腻吗？」

    「嗯…应该说是习惯了吧？习惯身边一直以来都有这么一个人，我实在无法想像，如果没有宇浩，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模样。」

    「你才唸高一而已，怎么会有这种老夫老妻的想法呀。」

    「没办法，我这辈子已经跟宇浩绑在了一块。」林敬瑞吃了一口三明治然后喃喃自语道，「所以我到底该不该…给他呢？」

    「给他什么？」

    「宇浩他最近一直吵着想要跟我上床，我已经拒绝了好几次了，但他还是一直不死心。」

    季允宸瞪大了眼睛，嘴巴里的咖啡瞬间喷了出来。

    「喂！允宸学姐！你很脏耶！」林敬瑞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擦拭着，幸好没有喷到她的白色制服，不然可就难洗了。

    季允宸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说上床？」

    「是啊，青春期的男生都有这种需求吧？虽然是迟早的事，但我总觉得现阶段好像还…不太好。」林敬瑞瞄了一演季允宸，忍不住问道，「允宸学姐，你认为呢？」

    「…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要答应他？」

    「嗯…这个…」季允宸抬起头，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眼见季允宸迟迟没回答，林敬瑞不禁又问了一次，「允宸学姐，对于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允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像是总算鼓起勇气的开了口，「敬瑞…其实我……」

    「宝贝，我来接你了。」吴宇浩的出现打断了季允宸的话，他亲暱的弯下腰，亲了一下林敬瑞的脸颊。

    「吴宇浩！跟你讲过多少次，不要在公眾场合做这种事！」林敬瑞推开吴宇浩，气恼的瞪了他一眼。

    「好嘛对不起嘛！我只是太想你了。」吴宇浩耸耸肩，然后转头对着季允宸点点头，「允宸学姐，你好啊。」

    季允宸也回敬了一个微笑，「嗨，宇浩。」

    林敬瑞想起季允宸刚才话说到一半、连忙追问道，「允宸学姐，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季允宸的眼神在林敬瑞和吴宇浩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瑞，你待会要来我家吗？我家今天…没人喔。」吴宇浩把手搭在林敬瑞的肩膀上，一脸曖昧的盯着她。

    这句话的涵义不用想也知道，吴宇浩大概又是想要求那件事了吧？

    林敬瑞看了一眼季允宸，她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头吃着松饼，似乎对吴宇浩话中的暗示毫无反应。

    如果林敬瑞答应了吴宇浩，季允宸…是真的完全无所谓吗？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林敬瑞真的非常好奇，若是她答应了，季允宸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她会有什么表情呢？她到底会不会鼓起勇气阻止这件事？

    「瑞？要吗？」

    林敬瑞抬起头，对着吴宇浩淡淡的说道，「嗯…我去。」

    吴宇浩又惊又喜的说，「真的？你真的愿意来我家？」

    「嗯。」林敬瑞点了点头，然后不自觉的看了季允宸一眼。

    季允宸抿了一下唇，但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林敬瑞忽然感到心中一阵苦涩，明明季允宸的表情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但她却…好像刻意在压抑些什么似的…总之…她并没有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那么…就…这样吧。

    收拾好包包，林敬瑞便对着季允宸说道，「允宸学姐，那我们走了喔。」

    季允宸对着林敬瑞微微笑，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敬瑞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跟着吴宇浩走了。

    说什么呢…？

    比一般朋友更好一点的…红粉知己？

    林敬瑞可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或许这一点连季允宸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林敬瑞可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从来就没办法忽略，每当季允宸看见林敬瑞和吴宇浩在一起时，那眼神里的闪过的一丝忌妒与悲伤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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