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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后事

    白仁三转两绕,带她乘了专供工作人员的隐蔽电梯,到最后夏舒礼也没明白白仁非得触碰jiejie的理由是什么。她对jiejie各项生命信息及其变化规律比对自己的心跳还熟悉,被白仁抓过手腕后,jiejie的身体没发生任何超出常规的变化。也有可能白仁碰jiejie仅仅是因为知道夏舒礼不希望他这么做,但她不认为白仁在关于任务的事上撒谎了。jiejie的事涉及合约,如果去问队长,队长大概会回答,不过既然白仁已经完成了,非得知道理由似乎意义不大。

    “小夏很伤心呢。”白仁的拇指抹过夏舒礼眼角,有一瞬间夏舒礼还以为他会cao纵自己流泪,“怎么小黎不哭呢?只有一个人在伤心,所以小夏才那么伤心吗?”

    显然,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亲人间的外号,把它作为吸引夏舒礼注意力的新方式。如果jiejie听到,免不了再骂他一顿。

    精神场的重叠是相互的,夏舒礼不太会去探究自己的感受,但jiejie一定清楚她是否伤心。假如夏舒礼伤心,她也并没掩饰什么,如果她想哭她会哭的,她只是缺少那种冲动。在她身上,感受和传达之间的通路似乎一向不大通畅,弹琴之于她曾经是最为顺畅的自我表达方式。

    “可能吧。”夏舒礼抱着花篮说,而白仁的手指仍逗留不去。它也许下一秒会发出使她哭泣、失明或动弹不得的神经信号,又或许会直接插入她眼窝,不过白仁保留了这些可能性,撤回手踏出开启的电梯门。

    外边应该是员工停车场,场地本身与夏舒礼从前见过的大型超市地下停车场几乎没区别,车位狭窄,车辆五花八门。白仁领她去坐的是佣兵出低调任务常用的面包车,耐用、适应性强且价格低廉,夏舒礼过去几年也乘这样的车进过三次城,不过她的工作地点在车上,隔着肮脏的玻璃对外边看不大真切。

    男人在车前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给她拉开副驾车门,将她的东西放在后座,坐到驾驶座上后又从夏舒礼手中抽走安全带卡扣,有意倾身贴着她扣上,磨磨蹭蹭地回正身体。虽然不知他在搞什么鬼,但如果这同样是激怒夏舒礼的尝试,他今天算得上克制。

    “我们今天要去总部咯——啊哟!”白仁被夏舒礼车座侧面蹭到烫伤,捧着胳膊哼哼唧唧。夏舒礼有几分想晾着他,看他能装多久,但她与jiejie仍在彼此的感知范围内,她今天没有耐心。

    “真的吗?在这里给我净化?”白仁在她伸手拉过自己胳膊时咋咋呼呼地念叨,“我们向导真好,穿裤子也这么漂亮,还这么主动,真可爱……”

    他啰嗦的这会儿,夏舒礼舔过他手掌的轻微烫伤,照例先尝到皮肤的咸味,然后舌头上就只剩触感。手腕处要严重些,接触持续了一段时间,且没有及时降温,那一圈差不多都达到了二度烧伤,以jiejie的标准算下狠手了。白仁忽然用另一只手拽起夏舒礼的头发,整个人斜过来,将她压在椅背上接吻,一边揉搓她的rufang。安全带咔嚓一下开了,隔着头发和衣服有损效率,夏舒礼张嘴加深接触,两手分别来到白仁的脖子以及T恤下方。jiejie造成的烧伤是不至于大动干戈,但白仁本身就处在疏导一次更好的状态,即使jiejie可能会发觉,她也不能拒绝本职工作——再者,又不是说她反抗得了白仁。

    白仁的吻是掠夺性的,既像是要进入她皮肤下取代她,又像要将她吞入自己躯壳。夏舒礼仰起头,勉力用鼻腔呼吸。这次没有紧急情况,她做了更详细的体检,白仁各项生理机能处于同层次的巅峰,皮肤很光滑,毛发少得不正常,他似乎抑制了相关机能。

    “恶心死了!”车载收音机突然爆发,震得夏舒礼本能地缩脖子,“你们就不能回房间搞吗?这辆车是他妈公用的!我他妈还在线!”

    “我是想回家,可我们的向导等不及了呀~”白仁朝右前方掀起夏舒礼的衣服,收音机发出响亮的作呕声,“我怎么能拒绝小黎的要求呢?”

    至少有一项疑惑得到了解答——她算知道白仁在演给谁看了,这一路到停车场,自然都处于监控范围内。收音机传出的语音虽生动,仍明显能听出是合成的,没有特征,也不带丝毫口音。

    “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装什么装!”她正想到这儿,收音机又骂道,“还有你,向导,实在饥渴就滚去开完房再走,再不老实我就引爆那台车!”

    “别嫉妒嘛,一会儿就轮到你了。”白仁说着摸向夏舒礼后背,可惜她今天穿的是运动内衣,没有搭扣供他施展巧手,所以他扯起布料让它在夏舒礼皮肤上弹了一下。

    “我说了我不做净化!我不需要!我没中病毒!”收音机硬是嚷得夏舒礼幻视出了喇叭在有弹性般一起一伏的动画效果,“向导,你就让他这样?你完全没羞耻心吗?”

    他不打断净化,夏舒礼这会儿脱得只会更多。一个有意展示,一个监视又保持不了专业,怎么想这里最该羞耻的也不是她。

    “因为我们小黎是温顺又热情的好孩子呀……”白仁手滑下夏舒礼的腹部探进裤腰,“她会让你很舒服的,像这样……”

    车子开始剧烈晃动和鸣笛,夏舒礼毫不怀疑电脑一转念就能引爆它,这在她的候选死法里不算太差的,就是估计队长会头疼。

    “我觉得强jian甲级哨兵不可行。”她说,安全气囊危险地震了两下。

    “你们都想死是吧?”

    “别担心,电脑宝宝很弱的,像小处男一样敏感,按你对我做的推倒他骑上去,他一会儿就乖乖听话。”白仁乐呵呵地说,“在他专属的无电子房间,他肯定打不过我们向导,而且哈米德也说乐意帮忙。”

    伤员神志不一定清醒,由其他哨兵按着让夏舒礼净化的情况也没少出现过,但这两个角色由老农和电脑扮演,连夏舒礼也觉得挺搞笑的。

    “有本事你们一辈子别出那狗屁房间!”

    这时夏舒礼的手机震动了三下,是jiejie。她拿出来一看,短信写着:你怎么还在下面啊?我都快哭不动了。刚还以为你加班,但又不像,变态让你干什么呢?

    夏舒礼:在对电脑展示我的裸体。

    黎盈夏:靠,扇他啊!神经病吧,垃圾玩意!

    黎盈夏:电脑也在下边?

    “哎呀呀,小黎要照办么?”白仁没骨头般倚在夏舒礼肩上,拉起她的左手,摇晃脑袋磨蹭,“我可是一直想着小黎的手……”

    夏舒礼的手机自己回了短信出去:你自己下来把他扇死,我告诉你怎么走。

    黎盈夏:什么玩意

    黎盈夏:这短信是变态发的?

    黎盈夏:死变态把手机还给夏舒礼滚蛋!

    “嗯……小夏对我很热情呢。”白仁捧着夏舒礼的手机,尖下巴继续戳在夏舒礼肩膀上,他有意将手指跟夏舒礼的右手在手机后边相缠,但单用拇指打字的速度也令她望尘莫及。

    夏舒礼:你冤枉我啦呜呜呜

    黎盈夏:冤枉你什么了?甲级哨兵连个手机也买不起?抢女生手机要不要点脸啊傻逼。

    夏舒礼:作为一个己级哨兵,你的脾气还挺大。你能做什么?

    黎盈夏:关你屁事

    黎盈夏:你是电脑?你们这些甲级哨兵都没有自己手机吗?

    夏舒礼:小夏是在邀请我们私下联系你吗?好开心啊~

    黎盈夏:滚啊神经病!小夏是你配叫的吗?去死吧你!夏舒礼呢?

    夏舒礼:在他怀里,想看视频吗?

    黎盈夏:有病

    黎盈夏:刚才还要把向导尽快带到基地,现在又干这些破事?你不是脑子能联网吗?什么小电影看不到非得看这个,偷窥狂吗你?

    夏舒礼:我对人类交媾的过程没兴趣,更没兴趣指挥你meimei当色情片主演。我刚才不阻止他们才是偷窥狂。

    黎盈夏:那你还不是在看别人,偷窥狂。

    白仁发出一阵笑声:“哎呀,我真的越来越喜欢小夏了。她跟你不同,是个有趣的孩子呢。”

    夏舒礼:meimei不要脸,jiejie没教养,这就是你们的家庭教育吗?

    黎盈夏:至少我们不像某些赛博阴沟里的电子老鼠成天偷窥别人。

    “我能cao作手机了吗?”夏舒礼问。

    “嗯?很不高兴呢?”白仁转头舔了一下她的耳廓,舌面在皮肤上滑动的声音传入她耳鼓,“小黎不喜欢我们跟小夏聊天么?好东西应该跟大家分享呀……”

    回翻短信记录看到他们挺晦气的,这么说只能鼓励白仁经常乱搞她和jiejie的短信,但撒谎会很可笑,以白仁对生命数值的敏锐程度,他基本上是个人形测谎仪了。夏舒礼正要回答,一条短信又自动发了出去。

    夏舒礼:尽快归队。别玩了,阿舍。

    “队长也偏心……”白仁哼哼唧唧地说,不过还是回到驾驶座,着手发动汽车。夏舒礼拉好衣服,重新系上安全带,电脑没再吱声,jiejie的短信又来了。

    黎盈夏:这又谁啊?

    黎盈夏:不是怎么搞的,到底有几个人在看?你们招人的标准是脑子有病吗?

    夏舒礼:不知道,不过我们现在是真准备走了。

    黎盈夏:哈,我再下去送你一回?

    夏舒礼:车开了,而且这个停车场你应该找不到。

    黎盈夏:好了不起哦,甲级向导。

    夏舒礼:可不是吗,己级哨兵。

    面包车慢慢爬升,车轮碾过两个减速带,挡风玻璃前陡然亮了起来。她们短信斗嘴的片刻,车开上柏油路面,左侧就是立易的围墙。夏舒礼精神场中jiejie的存在越来越弱,直至她们的联系再度完全由手机维系,这个过程她也很熟悉了。

    “小黎,天宇现在有五个甲级哨兵。”白仁忽然道,“猜猜看,政府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天宇放手,核心原因是我们中的哪一个?”

    以甲级哨兵的稀缺性和威胁性,政府本就不可能完全“放手”,更别提放任五名甲级哨兵组建独立的大型团队了。但白仁既然这么问,夏舒礼还以为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队长,不过细想起来队长主要是能力和成长经历特殊,然而在甲级这个层次上能力类型是否罕见并不要紧,至于经历,宋明哲和李远志都跟军方有渊源,之前囚禁白仁的实验室多半也是军队的。

    “是你?”

    白仁吹了声口哨:“向导的直觉果然很厉害!”

    “你最近两天动用过相当程度的能力。”夏舒礼慢慢地说,一边思考她为什么觉得该将这个跟jiejie联系起来,“队长说的下一次外勤……”

    “我不参加哦。”白仁持续踩油门,炫耀自己加强的反应速度,“这是放行的条件,而且我得付定金。”

    窗外高速破空的声音和轮胎碾压路面的声音混合成了一种奇怪的动静,像是他们正要开进另一个世界。

    “你的能力治疗非自然的创伤效率不高。”夏舒礼说,“但内生疾病,以及衰老——”

    至少150公里时速的车上,白仁松开方向盘,一左一右打了两个响指。“漂亮!精彩!”

    “高层有人生病了?”

    “这个嘛……有人主张衰老也是一种绝症,只能延缓它的发展,但至今死亡率还是百分百,你觉得呢?”

    “他们想用你长生不老。”

    “所以他们剥掉我的皮肤记录长出来的时间,挖出我的内脏移植给其他人和动物观察效果,一点点排空我的脑浆测试复原极限。”白仁轻快地说,“我学把能力用在自己身体上是后来的事,我当时挣脱绑带,捏碎了四个医生的头骨,就像搅豆腐脑——对了,我一直很怀念在江南吃到的豆腐脑,你吃过吗?”

    夏舒礼试过护着一个哨兵的脑袋,一边净化一边收拢他破碎的头盖骨,那名哨兵最终活下来了,没什么值得说的。“你的能力不受觉醒时间限制?”

    “我不能违反基本物理定律,组成身体的物质总量不会变。除此之外,理论上,我可以让一个百岁老人的身体回溯他刚出生时的状态,但那样他会直接死亡。所以呢,成长期的小朋友最好也不要这么干,想当彼得潘是没戏啦。”白仁丝毫没减速地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弯,夏舒礼咣当撞上窗户,“——哎哟,好痛!总之,他们的研究结论是效率最高的时间跨度为五到十年一次,期间做好身体管理,然后就可以跟我一样,无限接近永生咯。”

    白仁很强,但就他战斗的原理而言,如果碰不到对方,他再怎么强化身体机能,终究是在人类能及的范围内,且无法持久。高层放白仁自由行动的最大原因,多半还是这不老泉的水也可在转瞬间杀死触碰者,与其强迫,不如交换条件。

    “羡慕吗,小黎?”白仁伸出一只手,指关节在夏舒礼面颊画圈,“你想看看真正的世界末日是什么样吗?”

    “我认为那是个主观概念。”夏舒礼平视前方,极速流走的路面造成了一种眩晕感,“而且,车祸不在净化范围内。”

    “转移话题了~”白仁哼唱般道,丝毫没有降速的意思,无疑有人对这辆车做过相当了不起的改造。这并非无人的旷野公路,那些司机大概会在面包车掠过时诧异地扭头看,不知道电脑会不会处理掉他们的行车记录仪。

    “我不关心世界末日。”夏舒礼说,“你碰我jiejie是为了记录她现在的生命数据?你会参与我jiejie的手术?”

    “队长的命令哦。”白仁开始做S形变道,在车辆中间穿梭,夏舒礼抓着车窗上方的把手竭力不要在被甩来甩去的过程中叫安全带勒死,隐约听见窗外传来破口大骂。

    “死亡不在向导的职责范围内,所以他打算付额外的报酬。”驾驶员倒是纹丝不动,颇有稳如泰山的架势,“反正我也不参加外勤,来给小夏的的手术帮忙,不是正好两全其美吗?你死以后,小夏就自由了。”

    他能将jiejie的身体机能维持在更理想的状态,即便是对于医生cao作失误这样的状况,白仁也可以争取更多抢救时间。只要白仁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当然,手术成功率将大幅提升。

    痊愈后,jiejie不能住在城里的理由就消失了,没了身为高级向导的meimei,政府也无需对她进行额外监视。当然作为哨兵她还是得受些束缚,但比起现在可以说微不足道。

    “不止哦。”白仁竖起一根手指,朝夏舒礼挤眉弄眼,像是他很清楚夏舒礼的思路,“没准儿到那个时候,我们小夏能完——完全全当个普通人。”

    “阿舍。”机械合成音又响了起来,这回很冷淡,“别说多余的事。”

    “嗯~哼~”白仁还真住了口,那只手在收音机上鼓捣了几下,音箱中飘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美国乡村音乐。夏舒礼初二的英语老师在连堂课间常放这些给他们听,不过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觉得她的爱好很无聊。

    面包车驶入城与城之间荒凉失修的道路,白仁也不得不将速度从“碾到一块小石子就能车毁人亡”的程度降下一点,但还是颠簸得像炒豆子,连不晕车的夏舒礼都感到胃里翻腾。换成jiejie,估计早吐得到处都是了。

    “消灭穷奇到底意味着什么?”夏舒礼问,糟糕的路况导致她发言时上下牙不时撞到一起。

    “嗯,意味着什么呢……”阿舍又向她倾斜,“为什么我得先去给大人物续个命顺便送个动脉瘤,他们才答应放队长行动呢……”

    他的话音越说越低,夏舒礼不由凝神静听,冷不丁白仁啪地又打一个响指,吓了她一跳。

    “不告诉你!”他大笑,孩子似的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