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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种 第74节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真是好算计。

    若是寻药蝶不会被梨香迷惑,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拟凤道君的面钻进斗篷底下……

    伽野不寒而栗。

    寒颤来得快去得也快, 短暂的后怕过去,猫猫明耀的金眸亮晶晶看向令梨。

    阿梨,他喜滋滋地想,我的好阿梨。

    一定是命中注定,无数个机缘巧合拼凑在一起,万中无一的可能性,他们相遇。

    伽野都有些感激族叔了,谢谢他老人家不远万里送来的助攻,一次又一次证明天启眷顾在伽野身上,无论族叔接下来要搞什么新花样,都会沦为他和阿梨的乐子。

    “我和阿梨蹭得近一点,身上的梨香是不是能多迷惑那些蝴蝶一点?”

    伽野挨着令梨的脖子,小小一只猫蜷缩在她的颈窝和肩胛里,尾巴软趴趴耷拉在令梨胸口。

    他的动作中含着依恋和信赖,鼻尖贴在少女脖颈薄薄的皮肤上,仿佛能嗅到血液涌着香味流动的热气,是能令他安心的味道。

    令梨偏过头,下颌蹭了蹭黑猫的脑袋,安慰道:“不怕,我把蝴蝶赶走了。”

    她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少主现在肯定很难受,很委屈,很无助。

    向来只有猫扑蝴蝶、猫爪按住蝴蝶翅膀肆意玩弄的份,什么时候猫猫竟要畏惧蝴蝶,脑袋蒙进袍子里不敢露面?

    猫猫天性惨遭扼杀与剥削,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血缘的联系不堪一击,族人的背叛步步紧逼,谁来拯救流落在外的小猫咪?

    只有她!正义的小梨,拯救猫猫于水火的小梨!

    令梨顿时感到肩上责任之沉重,小猫咪没了她可怎么活,小梨是扛起家庭重担的顶梁柱!

    令梨耳畔仿佛响起了激烈的战斗进行曲,唱得她热血沸腾,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幻想中的背景音乐太过响亮,令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被人强行拉出。

    “这位、不知名的、道友。”

    几个字一断句的、令梨非常耳熟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盖过了战斗进行曲的曲调。

    “烦劳回个神。”轩晓皮笑rou不笑,礼貌中不失暴躁地说,“组队吗道友,凌云剑宗只来了我和宿师兄两人,正巧道友你落了单,不如凑合凑合组个队?”

    拟凤道君发话让参赛者自行组队完成小组作业,轩晓寻思着令师妹独来独往、天生是被排挤的可怜命,是时候让贴心好师兄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令师妹玩扮演陌生人的游戏玩得正欢,轩晓不指望野马自己回头吃草,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他揣着架子走到令梨面前,战略性清嗓咳嗽。

    令梨:我可怜的猫猫好不安,摸摸摸摸。

    令梨:好像有人在咳嗽?算了和独来独往的小梨有什么关系呢,不必抬头。

    咳了半天快把嗓子咳哑的轩晓忍无可忍,他本想大呵一声令梨大名,猛地想起令师妹现下走的是神秘风,只差把“本宫姓名岂容你直呼”一行字写在头顶。

    “这位不知名的道友。”轩晓忍气吞声,“组队吗亲?二带一。”

    轩晓理解的二带一:两个靠谱师兄带一个离谱师妹。

    令梨理解的二带一:两个魁首预备役带一个陪跑工具人。

    两人互相凝视,都觉得自己实在慷概,不嫌弃多余这只拖油瓶。

    大家都在组队,令梨不能表现得太标新立异,师兄们主动递来橄榄枝,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唯一的问题是,按令梨现在的人设,他们很熟吗?

    “在下与凌云剑宗并无交集。”黑袍剑修装模做样地说,把散修的谨慎多疑展现得活灵活现,“不知宿真人和轩真人缘何邀请在下?不怕在下中途反水吗?”

    轩晓:行,老子陪你演。

    “道友说笑了。”轩晓缓慢磨牙,“道友的人品全金鳞城皆知,此番相邀自是为了感谢道友初赛时鼎立相助的义举,我与宿师兄都十分感动。”

    令梨:宿师兄很感动,真的吗?

    她从未在宿回云脸上见到“感动”的情绪,女孩子期待得脸都抬起来了,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令梨坐在座椅上仰望宿回云,兜帽帽檐笼罩的阴影遮住她的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白皙胜雪。

    “嗯。”宿回云如她期待般应了一声,黑瞳清澈倒映出令梨的身影,“多谢你。”

    “宿真人客气,举手之劳。”令梨欢欢喜喜地说,“我一向与人为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和拾金不昧的好事都做过不少,不值一提。”

    “是。”宿回云眼中漫出笑意,“我信道友拾金不昧。”

    令梨: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话?

    她谨慎地看了看流云剑柄上坠着的月白色的剑穗,又仔细瞧了瞧宿回云,没在他脸上看出端倪,像是随口一说。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令梨站起身,“我们先寻个地方商量一下小组作业的流程,我听说你们凌云剑宗有在做小组作业前先打一架的传统,是真的吗?”

    真的,三个凌云剑宗弟子都可以保真。

    轩晓被令梨勾的戏瘾犯了,和令梨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分别扮演意图招揽散修入宗的友善宗门前辈和对大宗门有无限向往的孤寡散修,一字一句,虚情假意,鬼话连篇。

    伽野的脑袋贴在令梨侧颈上,她说话时喉间的震动一声声共振到他耳中,宛如灵魂的同调。

    暖烘烘的,仿佛皮肤融化,血与骨缠绕在一起,盘纠乱结的血管如树脉蜿蜒络合,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黑猫垂在令梨胸前的尾巴扫了扫,斗篷里头比外面闷热,伽野体温本就偏高,隐约有些躁动。

    阿梨一直在和别人聊天,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谈些只有凌云剑宗内部人员听得懂的梗和段子。

    她之前明明会时不时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冰冰凉凉的指尖拢一拢尖耳,绕着尾巴在尾指上缠几圈,用毛肚皮暖一暖手,或者干脆让伽野窝在她怀里,做一只猫猫暖手袋。

    现在和人聊得高兴,就不理小猫咪了。

    她在凌云剑宗呆了那么多年,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聊的?

    伽野想到他和令梨说起九十九重彩,说起东海和更远地方的游历见闻,第一次离宗游历的女孩子捧着脸听得专注又认真,津津有味地嗯嗯点头,左一句夸夸右一句夸夸,夸得猫猫尾巴翘弯弯。

    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好,伽野完全理解了那些宗门弟子讨厌小组作业的原因。

    不安分的黑猫张了张嘴,小小的尖牙蹭过唇rou,伽野在令梨侧颈上选了个皮rou细软的位置,先含着试了试,给她做了个预告,再一口咬下去。

    “嘶。”

    令梨短促地吸了口气,她抬手想敲伽野一个爆栗,又顾忌身边有人,狠狠在心里记了一笔。

    “怎么了?”

    宿师兄的声音离得很近,令梨连忙拢了拢斗篷的领口:“没什么,家里养的猫胡闹,我回去教训。”

    宿回云很轻地抿了抿唇,瞳中闪过一丝晦暗。

    他从见到斗篷里探出的猫尾巴起便有所疑惑:小师妹何时养的猫?

    她一人一剑潇潇洒洒丢下宗门跑路,养猫这种费时费力废存款的三废之事,宿回云了解中的小师妹断不会做。

    让她白嫖撸猫可以,碰瓷是不可能碰瓷的,收养是不可能收养的——小梨养自己都够艰难了,再多一张吃饭的嘴简直要压垮她瘦弱的肩膀。

    所以这只被她带在身边的猫,绝不可能仅是一只猫。

    猫不是猫,便只能是妖了。

    一位未化形的妖修?走路要抱,还乱咬人,像是幼崽。

    应该是幼崽吧?否则小师妹再如何大大方不计较,也不至于让成年妖修钻进她的衣服,天天和她贴贴黏黏。

    成年了的妖修,莫约也做不出此等没脸没皮之事,宿回云想。

    伽野:不好意思,让你失算了,我可以。

    人才要脸,猫猫不要。

    小猫咪只是牙齿痒痒,想找个软和又好咬的东西磨一磨牙,他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有些事情只要习惯了,人总会慢慢变得不在意。

    像阿梨,一开始还试图用教育的方式告诉伽野君子动手不动口,能不能别把她的手咬得到处是牙印。

    到现在她完全习惯了,伽野某天没下口,还会被摸着后颈说猫猫今天真乖真听话,张嘴,我看看你的牙是不是松了。

    人与人交往的底线是可以灵活调整的,不得寸进尺一点,怎么知道真的不可以?

    宿回云输就输在他是个人。

    伽野心情很好地舔舔他咬出的牙印,又变回一只乖猫猫,一动不动窝在令梨颈窝边打盹,做她的肩部挂件。

    “幼崽大多乖巧听话,你这只凶戾难驯,怕是不好。”宿回云淡淡道,“可有父母亲族为其教养?”

    令梨欲言又止,含含糊糊说不出话。

    父母亲族当然是有的,少主亲爹是现任妖皇,九五至尊的大人物,离伽野最近的亲戚就在金鳞城呢。

    然而妖皇是个为了寻回族内至宝,不惜把没出生的独生子随便许配给他人的不靠谱亲爹,伽野生在这样的家庭简直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从独立起便奔波在寻找龙鳞的路上,生怕哪个不靠谱的媒婆私自替他定了终身。

    他的族叔更不用说,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用不出来,穷追不舍胡绞蛮缠,把烈女怕缠郎的真理领悟得透透的,天天阴魂不散,哪哪都有他。

    令梨稍微代入着换位思考一会儿,瞬间对伽野充满同情。

    虽说小梨天天不是在做冤种就是在成为冤种的道路上,至少极品亲戚的烦恼她是没有的,多年不见的兄长大人宅在家中一切安好。

    每逢初一十五,令梨抬头仰望空中的明月,边赏月边啃锅盔,想到在家中对月品酒的兄长大人,想吃月饼的泪水从嘴里流了下来。

    令梨自己淋过雨,总想着为人撑把伞,少主如此爹不疼娘不爱、腹背受敌有家不能回,她应该对他好一点。

    “他只是有时调皮,本质是只乖猫。”令梨努力替伽野正名。

    虽然她正披着马甲和宿师兄扮演陌生人,但令梨心里很信任宿回云,言语和举止放开了不少。

    她见师兄蹙眉不语,眉眼间显露明显的不赞同,只好稍微把斗篷向下扯开一点,露出脖颈,用事实证明。

    “看,咬得不深。”

    浅浅的牙印烙在女孩娇嫩的皮肤上,牙印周围泛起不明显的红痕。

    如一颗剥了皮的荔枝,颤颤巍巍汁水欲滴,被人咬了一口去。

    单看是不惹眼,可牙印的位置靠近耳根,越是极少被外人触碰的地方,印上外来者的烙印越是扎眼。

    像是谁故意留在那儿的印记,明晃晃的炫耀,隐秘的暗喻勾得人心火骤起,几生妒意。

    宿回云的瞳色渐渐变暗,仿佛被污染的深潭一样的黑色。

    拉开斗篷给人看的女孩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屈指蹭了蹭牙印的凹陷,弹了下捣乱猫猫的额头,轻飘飘揭过这事。

    被猫咬了一口而已,值得什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