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广陵王没把刘辩拖出地宫而是就地登仙一

    刘辩那双总是水波潋滟的眼中爬满了细碎的血丝，他正在用血淋淋的手抓挠着地宫的壁画。

    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死了，都撇下我去了极乐世界，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见不得人的世上？！

    刘辩的卷发平日总是细心梳洗过的，黑亮柔顺，从背后看去，像一只养尊处优的黑猫。为了葬礼，宫人为他掩好了领口，洗去了一身酒气，以示肃穆。

    刘辩把自己的衣领完全打开了。他觉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要挖开他这身皇帝衣装分食他的血rou，他们也确实一直都是那么做的。那些贪婪的目光把他几乎烤焦了，他们多希望看见这位荒唐的汉天子在弑母仇人的面前悲痛地宣读祭文，当一回大孝子请求母亲往生极乐早日登仙啊，可他做不到，他又让他的广陵王为难了。

    有人来找他了，肯定是他的广陵王。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希望他活。她要来带他回宫了，回宫当一尊人人皆可唾面的泥雕。

    刘辩通红的眼中闪烁着绝望和疯狂，他猛地扑到广陵王的面前，拉着她去看那些壁画。

    “广陵王，你也想死后登仙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想登仙？为什么都要抛下我，让我一个人受苦？”

    刘辩染着血的手钳住了广陵王的手腕，强行和她十指相扣，他那双金黄色的瞳孔拼命在广陵王的眼中挖掘，他想听他的广陵王说她永远不会离开他，可他只看见了她蹙起的眉，以及她眼中倒映出的发了疯的黑猫。

    没关系、她想来世登仙也没关系，他是天子，他会给她最高的哀仪，他发誓会赐她黄肠题凑，让她死后做最好最好的仙人。可是绝对不能是现在，现在他和汉室已经在火海中了，广陵王，他的广陵王已经够辛苦了，她应该和自己在火海中一起变成灰烬、一起脱离苦海的。

    可是广陵王为什么不说话？她为什么不拉着自己说陛下快离开这里？她是不是讨厌自己这个酒囊饭袋的傀儡天子了？

    外头工匠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太好了，广陵王是不是打算和自己死在这里，死在一起，死后那些壁画上的使者会接他们俩和父皇母后一起登仙的对吧？

    黑猫欣喜若狂地亲吻着蹙眉垂首的广陵王，他的头发在长时间的癫狂中变得凌乱不堪，在亲王礼服上胡乱地铺开。

    刘辩的衣服逐渐滑落了下去，他紧紧拥着广陵王，他喜欢这样，只有这种时候，永远冷静自持情绪稳定的广陵王才会用激烈的心跳回应他的荒唐。他喜欢看广陵王不再冷静时的样子，那让他觉得这世上不只有他一个疯子。

    广陵王刚刚一直在看墙上的壁画。那是很常见的帝后陵墓壁画，人们大概相信这些石头的划痕可以在地宫封闭后活过来，变成各种仙子，接引逝者登仙往生。

    广陵王任由刘辩胡乱撒泼。这位青梅竹马的少帝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能疯得这么放心，而她当这个夹缝中的乡下亲王其实也快要发疯了。

    那就一起疯吧，一起死吧。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在求生、求财、求名、求利，求一块通往桃源的通行令，而这天下名义上的主人每天都在求醉、求死。广陵王在某些时候也会想要一醉方休，想要一觉醒来就见到一个太平盛世，她不想当这个亲王了，可她的身后有广陵百姓，有绣衣密探，还有刘辩。她觉得自己每多打一个盹，就会有需要她的人因她死去。她太想疯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