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13. 洁癖的医生

    冷风一刻不停地拍打着玻璃窗，原先缓慢沉寂的雨势已经逐渐加大，顷刻间转为倾盆大雨。

    远方的雷声伴随刺眼闪电疾驰而去，一明一暗的焦灼白光拍打在屋中沉默的二人身上。

    空气中弥漫雨水滋润嫩枝碧草的清新气息，围绕在医务室内的诡异气氛却异常凝滞。

    仅存的晦黄光线得力于桌角的一盏烛火，融化的白色烛油无力地堆积在柄身下方。

    光滑平整的瓷砖地面干净得仿佛能照射出人影，却无端给二人的影子镀上了一层铅灰色的破碎感。

    比人影更加怪异的，是从苍白男人口中溢出来的骇人话语。

    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比遥远天际洒下来的月光还要清冷，嘴里却说着“zuoai”这样毫不掩饰的露骨词语。

    一瞬间，王卿卿的心底蔓延起一股很严重的荒谬感。

    傅医生沉静的目光穿过如豆烛火晃动的昏黄光晕，玻璃瞳孔显露出来的平淡神色并未改变。

    “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医务室里带出轻微的回响，裹挟着窗外雨水的寒意一点一滴地将王卿卿浸透。

    她感觉手中紧握着的药瓶在悄悄地发冷，颤抖的喉头rou都逐渐泛寒。

    被当场指责的羞臊感觉，让她回答的声音变得极为磕磕绊绊。

    “不……不是这样的！”

    闻言，傅医生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王卿卿。

    冰冷和不平的视线将她紧绷的身体刺激得一阵阵发颤，仿佛已经将她隐藏在胸腔内侧的全部心思看透。

    王卿卿下意识地想辩解着自己的来意，可那副眼神过于清晰明辨的双眼已经将她全部解读，她所有能说出口的解释都失去了自证清白的作用。

    悄无声息的沉默在空气中酝酿，四周弥漫而起的窘促气息将她彻底包围。

    墙壁上时钟的秒针每走动一下，她的尴尬情绪就涨多一分。

    “……”

    在这阵令人窒息的对峙之中，傅医生缓慢地垂下眼来，停滞多时的右手再次探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像是为了安抚着即将控制不住的恐怖情绪一般，男人的指腹有些急切地摩挲着手术刀的平整刀面。

    锐利刀锋轻微按压着指腹的时候带来些许凉气，凉意迅速浸染指尖皮肤，于皮rou之下的血管中脉脉涌动，在没有防备的一瞬猛地刺着他盘踞在朽木上的神经。

    熟悉的躁动逐渐在体内苏醒……

    他想感受着血液从割裂的皮肤表层涌出来的爆裂感觉，感受着血液剥离骨头与经脉时流淌而出的性命危机。

    但很显然此时不是合适的泄欲时刻。

    或许是想转移心间几乎涨满到极限的自残意图，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傅医生忽地在沉默之中开了口。

    “我们做吧。”

    从身前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干净明晰，却蒙着一层捉摸不透的迷雾。

    王卿卿未曾预料到这个突兀转变的局势，她的大脑瞬间变得空白。

    在她阵阵紧缩的瞳孔里，男人没有血色的薄唇再次一张一合。

    “不愿意吗？”

    他的声音里透着轻微的压迫性，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礼貌地请她离开医务室。

    王卿卿迅速陷入一场去与留的抉择当中，无意识握紧的指尖让牢牢抵着的手掌狠狠发痛，掌心处印出一个个深邃的rou色月牙。

    虽然此时的怪异发展跟设想中的轨迹偏离太多，却与cao控者颁布下来的重要任务不谋而合。

    不仅仅是为了完成这桩任务，她也担心自己的离去，会给傅医生留下一个绝佳的自残机会。

    她在思绪汹涌的脑海间挣扎了好久，最后才松开一直紧咬着的牙关。

    “……我愿意。”

    对于这个几经犹豫才得出的最终结果，傅医生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医务室里侧的病床。

    “到床上去吧。”

    即使口中说着近乎直白的性暗示话语，他的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好似适才的声音只是她的幻听。

    在轻微的错愕过后，王卿卿的视线才恍惚地落在半垂着暗色床帘的病床上面。

    昨天的自己还是以病人的身份躺在这里休息，现在却是为了跟治疗自己的医生上床。

    她压抑着心中强烈翻滚而起的不适应感，驱动着遍体生寒的躯体迈开脚步。

    这短短的几步路，硬是让她走了半分钟的时间。

    可无论她的心里有多么抗拒，这段狭窄短小的道路仍旧会有走完的时候。

    不过多时，王卿卿僵硬的身体已经稳稳地站在床前，游移不定的目光也落在了已经恢复整齐状态的床褥。

    白色床单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弧度，折叠起来的被子平整得有些出奇。

    纤尘不染的瓷砖地面，一丝不苟的桌面与过分整齐的干净被褥，都能从侧面印证着男人不可小觑的洁癖程度。

    这么一个拥有着洁癖性子的人，会轻易地答应和不熟悉的女性上床吗？

    “……”

    王卿卿实在是猜不透傅医生的心思，只能用眼角余光偷觑他的身影。

    男人正侧背着她，露出通身冷色基调的宽阔背影。

    他从药柜中取出了一副崭新的乳胶手套，将指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伸进一层薄薄的乳胶里，流畅指骨很快被完整地包裹起来。

    塑胶手套尾部的圈拉紧再绷到苍白手腕时发出的沉闷声响，莫名带着一种充斥着禁忌意味的色气感。

    为什么……

    为什么上床会需要戴乳胶手套？

    王卿卿看向男人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奇怪，呼出口的声音也透露着几分恐惧。

    “傅医生……你准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