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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你可认得那女尸是谁?”韦盼道急忙追问。

    “看衣裙的样式,像是蓝小姐的……”

    “你是说蓝宝玉?”

    “是。”翠柳不知这位大人缘何得知蓝宝玉姓名,只怯声回应。

    那韦大人面色有些异样:“翠柳姑娘,劳你现在领我们找那口井。”

    “是。”

    翠柳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跟着走在后面,两位官爷的神却是情愈发的凝重。

    “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吗?”莫云凤声音极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密空传音与韦盼道嘀咕。

    韦盼道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观瞧四周。这庭院一片死寂,时不时游窜过几条花蛇,不怀好意的朝来人吐信。当他走近一处花坛时,捻起一朵盛开的牡丹轻嗅。

    说来稀奇,按理说这时节众花凋零,唯有几株牡丹开的艳丽夺目,似是将其它花朵的养分都尽数吸收到自身一般。

    韦盼道将那朵牡丹抛入池塘,花朵激起圈圈涟漪朝周围四散开。

    有个眼尖的小丫鬟见有异状,倒吸着凉气:“活……活了!”

    “什么活了?”众人听到丫头的惊呼声回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池塘里的牡丹花似乎带着无形的力量,将原本浑浊的池水变得清澈透亮。枯黄的荷叶快速的生长着变为了翠绿色,早已死去的锦鲤挣扎几下,惨白的肚白一翻,变为了金黄色游曳摆尾,竟死而复生了!

    “韦大人真乃神人也!”

    韦盼道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此事对于他来说极为寻常,“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见笑了。”

    接下来的一路都能听见下人们窃窃私语,并时不时的偷偷瞄着这个神秘莫测的钦差。

    众人来到了后院伙房。

    “就是这里。”翠柳指着一口井说。

    几名家丁拿来竹竿钩子,围在井边前前后后的忙活。终于那尸体被捞了上来,带出的井水溅洒了一地,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让出一大片空地。

    尸体被井水泡得发白,微微浮肿,不过仍能看出衣裙款样。

    “呀!是蓝小姐!”

    一名丫鬟惊诧道,经她一说,其他下人也点头附和。

    莫云凤再次看向韦盼道,他虽不似莫玉凤那般失态,面色却也不大好看。

    韦盼道蹲身查看女尸,莫云凤紧随其后。

    邵训辅那双充血的眼转了一转,忙道:“这小幺女怎么会死在这里?定是母亲在天有灵为自己报仇雪恨!”

    他们兄弟三人素来看不惯这个外来的丫头,又因为她是家中最小,便取了“妖”字谐音称其为小幺女。

    女尸颈项间有条若隐若现的五彩绳,由于尸体在水中浸泡浮肿,细绳已勒入皮rou,韦盼道解下细细观瞧。

    那边邵训辅潸然泪下,不遗余力的哀嚎:“蓝宝玉并非我邵家所出,她天性顽劣,手脚不净,被母亲发现斥责了几句便怀恨在心,药死了母亲…娘啊,您死的好惨啊!”

    邵训辅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或许她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畏罪自杀了!”邵训辅笃定。

    “不可能。”

    “啊…这,那敢问大人有何高见?”

    莫云凤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大老爷:“那还用说吗?这尸体双手双脚被反绑着,她若是畏罪投井,是怎么把自己绑起来又跳到这井里去的?分明是有人行凶!”

    邵训辅面色一变,小幺女明明被他们兄弟几个囚禁在百花园中,可真不知道如何又命丧水井?

    韦盼道沉声道:“最多泡了不过一天。只是面目似乎被刻意捣毁。你们可能确认这就是蓝宝玉?”

    几个家丁丫鬟面面相觑,没人愿意靠近,只是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大…大人,请您明察啊,下官真的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您也看到了,灵堂里躺着的那人正是我家二弟,他在为家母守灵之时被毒蛇咬死,恐怕已回天乏术,此事蹊跷,说不准就是那小幺女作祟!”

    韦盼道终于开口:“鬼神之说未免虚无缥缈,眼下还是仔细想想看,有无蛛丝马迹,以便查出真相才是。”

    “是是,大人说的对。不如下官先为您安排住处,等歇好了我们再商讨事宜。”

    韦盼道点了点头。

    大老爷捏了把冷汗,连忙命下人安顿住处。

    账房内传来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大老爷在清查账目。本来也是睡不着,索性就不睡。

    一边拨弄的算盘一边想着娘亲未免也太偏心了,从前偏爱四弟,后来偏袒那小幺女。不过那又怎样?现在所有的一切还不说都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饶是身体再硬朗也实在熬不住了。那钦差让他难以招架,也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去。

    太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此时终于迎来了一丝久违的困意……

    “咳咳……”嗓子突然疼了起来,仿佛有根细针在他喉咙处钻磨,下人也喊不来,只好自己起身倒茶。

    透过窗子,却见月色下一团影子正飞向他扑朔而来。

    那是——可不正是小幺女养的那只彩凤鹦鹉?

    他嘭的关上窗,谁用力过猛,窗扇竟直接掉了下来。邵训辅连连后退,想喊人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那鹦鹉最终落到了窗缘,尖锐的喙一张一合吱吱呀呀的叫着:

    “嘎嘎!好儿郎!好儿郎!为了金银不要娘!嘎!”

    粗厉难听的声音几乎刺穿大老爷的耳膜。他惊恐万分捂住耳朵。

    刹那间,那恼人的叫声消失了。当他壮着胆子睁开眼睛时,竟看到了邵老太太布满皱纹苍白渗人的脸!

    “娘!”

    邵训辅的声音变了调,脸色只怕比鬼还要白上三分。

    老太太目光空洞,只见眼白不见眼仁,她伸出两只枯槁的手臂,向邵训辅的脖子靠近。

    他想躲可动不了分毫,终于那双手触上了他的脖子,慢慢收紧。邵训辅被勒的双眼凸出,脸涨的紫红,再也无法呼吸…

    ……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邵训辅被呼唤声拉回到现实,眼前是管家福瑞。

    他发现自己躺在账房的地上,回想起刚才毛骨悚然的经历。难道是一场噩梦?他刚想说话,就因喉咙的刺痛干咳起来。接过福瑞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又连着喝了好几杯,才将这疼痛压下。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窒息的感觉如此真实。

    “刚才可有何异状?”

    “回老爷,方才老奴巡夜,听到老爷在喊叫,进来时只见您躺在地上捂着脖子,喊了半天才醒。”

    “看见别的什么了吗?”

    福瑞环顾四周答道:“老奴什么也没看到。”

    邵训辅逐渐缓过来了,由福瑞搀扶着回了厢房。

    江南的气候与北方不同,初春时节雨水盈多,一连几天总也不停。虽不及北国冷冽,寒意却伴着蛛丝细雨浸入骨髓。

    韦盼道手持女尸身上得来的五色绳,望着逐渐暗淡的天空出神。

    “这大悲索确是师父所结,谧儿,此事蹊跷须要查清。我探探邵宅,你去宅子外瞧瞧。”

    原来他二人根本不是钦差,而是方仙派弟子。冒充钦差的叫做乾欢,师谧则是女扮男装,乾欢的师妹。

    他们是奉掌门玄玉真人之命前来邵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