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48：黑皮精灵
百伽飞过乌云密布的海域，再穿过一片晴空万里，足足飞行了快一日后，根据伊曼瑞事前给的信息找到了准确的海岸。 精灵王国琉木之森是个由无数高大的巨木组成的森林国度。藤蔓和巨木的根脉到处野蛮生长，在此处生存需要矫健灵活的身手，才方便在森林间跳跃。 上了岸，百伽脱下披风和外套，用手拧干被风雨打湿的衣衫。她飞了快一天，多少有些困倦，总感觉身上带着海水盐湿的味道，便捷的清洁魔法无法解决这种错觉，只好先去找清水洗漱一番。 琉木之森是个国家，领地宽广，而精灵们却始终不是个人口兴盛的种族，且现下并非战时、无需边防警戒，从海岸线往内部前进途中，百伽没有发现任何一只精灵。 她很顺利地在持续飞行的一个小时后找到了一汪泉池。 脱下衣衫简单洗漱，百伽穿回衣服，找到清泉边上几块巨石堆砌的转角藏匿处，用魔法石架起防护罩，随后斜靠在石头上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休息一会。 至于等伊曼瑞——嗯？她不是已经向那位好心送她来的人鱼友人道过别了吗？ ＊ 百伽在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中醒来。 介于此处并非熟悉的地盘，且是她实打实的第一次独自在外游历，百伽睡得并不沉，很快便警觉地坐起身，从遮掩的石头后探出脑袋来。 或许是缘分，或许是巧合，她正对上了一双烟紫色的眼睛。 偏狭长的眼型，眼尾略略上扬，长睫毛遮盖下的眼眸恍若水雾笼罩下的紫色宝石，烟气缭绕，含着碎光的水波涤荡，显得冷静又神秘。霜色的额发偏长些，大概是因为浸润了清泉中的水汽，半湿地在眼尾处勾曳开逶迤的弧度。 霜意泠泠，与黝黑的肌肤交相辉印……百伽下意识微睁大了眼睛：她是第一次见到黑皮的精灵。 是的没错，这是只精灵。短发间能看到两侧尖尖的长耳朵，身上漫溢的自然魔法气息也证明这一点。 只是过去无论是前来访问的精灵国的外交官，还是那些旅居在王都里的精灵，发色或许千变万化，肤色却是同一个色调的白皙——作为被自然与森林女神宠爱着的种族，精灵们生就一副精致相貌，就算天天日光浴，也不用担心会毁掉这种恩赐。 这只难得一见的黑皮精灵似乎未料到这般情况，同样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仅隔着一块石头，四目对视，眼神交织在一处。 然后他挑起眉，眉尾和眼梢一同上扬，语气直白：“偷看男精灵洗澡的女变态？” 百伽：…… 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诽谤的公主殿下毫无经验，视角下落，确实看见了精灵脱掉上衣后宽肩窄腰、肌理分明的上身，和裤子脱到一半、悬在胯上摇摇欲坠的下半身。 她便别过脸，以示尊重：“抱歉。” “我睡着了，没发现你到了此处。” 黑皮精灵明白过来是这少女先到，倒是一点不自在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依照人情往来利索地道歉：“那是我错怪你了，我叫嘉雷亚，你也来洗澡的吗？一起？” 一起？ 百伽心中飘过[他还…要洗吗]的念头，转过身坐下，“不，谢谢，我已经洗过了。” 未几，身后就传来“扑通”和“哗啦啦”的水声。 嘉雷亚洗得还很快，洗完之后穿上衣物，一边抖着湿漉的霜发，一边招呼百伽：“我洗好了。” 百伽没动静。 嘉雷亚愣了一下，轻巧地蹦到石头上，看见陌生的人类少女盘腿而坐，面容平静。他又叫了一声：“喂。” 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嘉雷亚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百伽从静坐中转过头来，同时解除了魔法。 嘉雷亚歪头：“你是人类中的那种修习高尚品德的……骑士？怕听到我洗澡的声音所以用了静音魔法？” “我只是同一位尊敬的骑士修习过，身边的友人也是骑士。”之所以使用静音魔法，“单纯是不想成为偷听男精灵洗澡的女变态。”百伽面色平静。 “……真是个记仇的家伙。”嘉雷亚愣了一下，转而笑起来，“不过，我不讨厌。” “倒是这个，是你的东西吗？”他手上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剔透的瓶子，“在水里捡到的。” “啊，确实是我的。”百伽感知到了熟悉的魔法石气息，是她之前寄给笔友的漂流瓶回来了，先前她洗漱的时候还没有，应该是刚刚才传送过来的。 “嗳。”嘉雷亚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比起精灵这种热爱自然的高傲种族，他更像位游侠，我行我素，桀骜不羁，他兴致勃勃思索了一阵，很快得出结论——他用右手握拳锤了下左手掌心，而后蹲坐的姿势不变，搭在膝盖上的手竖起大拇指，向身后一指。 “要走吗？外来的旅者，我带你逛逛我们琉木之森。” ＊ 琉木之森是被巨木簇拥着的国度，精灵居住的中心地带更是郁郁葱葱的庞大树海，他们将一个个如同蘑菇样的房屋搭建在树干甚至巨大的叶片上，要出行便拉着一根根长长的藤条，从几十米高的枝干上一跃而下。 嘉雷亚穿着独属于精灵族的青绿服饰，身形无比轻盈地在巨树间跳跃，哪怕是薄薄的一片树叶，他也能借力向高处飞去。百伽没有那么好的弹跳能力，便用漂浮魔法飞在身后跟随。 越深入琉木之森，巨树间搭建的蘑菇屋越多，跳跃的精灵也越多，他们看见嘉雷亚，时不时就会打招呼：“嘉，今天已经晨练完了吗？” “嘉带新朋友回来了吗？” “普雅奶奶做了莓饼，要多分你一个吗？” “……” 嘉雷亚的身影快速地从他们身前或身后闪过，回复道。 “晨练结束，今天已经跑了一圈了。” “是刚认识的家伙。” “我直接拿了。” “……” 等百伽眨了个眼，从她面前离开的嘉雷亚已经闪回原位，手里捏着两块用薄叶包裹的小饼干。嘉雷亚一边咬着自己手里的那块，一边把另一块饼干递到百伽手里，“试试？” 百伽伸手接过：“唔，这是用脆脆莓做的？很好吃。”比她在王宫里吃到的味道还要浓郁两分。 “哇，很识货嘛。这是我们琉木之森的特产，没想到你还吃过。” 嘉雷亚跳到一柄宽厚浓绿的大叶子上，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家到了。” 硕大的蘑菇扎根于叶脉之上，菌盖上伸出阳台，菌柄上安着木门——模样就像百伽在很小的时候看的童话书插画里的建筑。 嘉雷亚推开门，一边扯着嗓子喊：“拉米恩，出来见客啦！” 百伽：…… 这只精灵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是说是她自己从父亲那学到的知识有误？ 百伽这么想着，跟着走进蘑菇房，这是栋隔成两层的复式小屋，一楼是宽敞的客厅厨房，顺着一根从房顶降下的藤蔓（百伽怀疑这可能是上下楼的工具），能看到围了围栏的二楼，从一楼往上看，似乎堆着很多书籍，应该是书房和……卧室？ “嘉雷亚！该隐在上，拜托你不要乱学词汇，你好歹还是一个精灵……”从那堆书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皱着眉往楼下看来。 恰巧正对视上百伽的目光。 百伽抬头看他，刚伸出手准备打招呼，便见那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百伽眨眨眼，还是补充完了问候，“你好。” 嘉雷亚让百伽在藤蔓摇椅上坐下：“拉米恩是个胆小鬼，等他缓过劲来再打招呼吧。”他端了茶水、点心还有一些水果放在桌子上，自己跳上椅子也盘腿坐了下来。 “琉木之森很大，风景好看的地方也很多。”嘉雷亚已经知道了旅者的姓名，“百伽你来这儿是单纯的观光还是做生意的？如果是做生意，我过两天可以带你去我们的集市看看。” 百伽捧着茶杯，坦言道：“我很高兴能游览琉木之森的风光，只是我此次来拜访精灵的王国是因为另一件事。” “曾经有一位黑袍法师来到此地，我想知道他的踪迹。” 滴答。 可能是厨房的水滴落下来，二楼原本窸窸窣窣的声音停顿，蘑菇房里一切都变得静悄悄，原本还悠然闲坐的黑皮精灵姿势不变，目光却冷冽地沉了下来。 “你找他做什么？”嘉雷亚说，“因为我还蛮喜欢你这个家伙，所以假如你是那个黑袍混蛋的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亲密关系，待会我揍你的时候会尽量不打脸。” 黑袍法师到底是个什么样无法无天的家伙啊，怎么好像每到一处就惹怒了一位原住民。 百伽一无所知地想着，解释道：“并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我身上所中诅咒或许与黑袍法师有关，我在寻求解决诅咒之法。” “诅咒？”嘉雷亚说着，顺势收回了刚从背后掏出来的弓箭，然后朝着楼上喊了一句，“拉米恩，没关系了，不是敌人。” 百伽这才发现二楼那有个即将顺着藤蔓往下滑的人影，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又像被烫到一般呲溜藏了回去。 嘉雷亚将手肘杵在盘起的腿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好奇：“不过，你中的什么诅咒？” 黑皮精灵从椅子上站起身，绕着百伽转了一圈，开始研究起来：“还是人类的味道。”他靠近百伽的脖子嗅了嗅，“也没有诅咒残存的臭气。” 精灵的鼻息打在颈侧，百伽不自觉歪了下脑袋：“嗯，不是针对灵魂或者生命的恶毒诅咒，平心而论也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危害。”至多，是让她更容易性奋、情欲更容易被挑拨，但这点也可以靠静心魔法解决。 嘉雷亚看她避开，眨眨眼，不知道想了什么，不仅没有退开，反而双手撑在藤椅上，以环抱的姿势更逼近了一些——近到两人的鼻尖都要交错在一起，近到百伽能闻到他身上刚吃过的脆脆莓小饼干的甜香。 “喂，能给我看看吗？” 百伽不再躲避，长睫垂下，平静注视近在咫尺的精灵：“看什么？” 精灵烟紫的眸色里仿佛有雾气漂浮：“诅咒。”嘉雷亚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说着，“既然不是作用于灵魂，也没有危害，那总得有些异种的表象特征吧？不然这个诅咒到底用来干嘛的。” “兽耳、鳞片，还是……”嘉雷亚的目光下落，“尾巴？” “藏在裤子里了吗？” “并没有那种东西。”百伽握住了精灵试图扒拉她衣服的手，认真询问，“另外，你这是在性sao扰吗？” 她看着快要整只坐到她腿上的黑皮精灵，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