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信息素失控

    沈巍回龙城前跟七叔聊了沈家日后的发展，临走前那幺房的儿婿来见他，两人谈了片刻，不到十分钟。沈家本家那边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出幺蛾子，一切都很顺利，没有生出枝节，除了那个男孩给他的纸条。上面不是具体的留言，而是一个加密过的电话号码，时效只有四十八小时，过后再拨打只会是个空号。这是军队里惯用的手法，他也用过两次。他对对方有所猜测，有一种可能，对方就是那个往爸爸卡里打钱的人。

    记住号码后，他没有丢掉纸条，将其封进了袋子里收好。

    脑子里过了一遍接下去的安排，沈巍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他几乎不曾有信息素肆意释放的时候，白日里那种濒临失控的兴奋感还残留在身体里，当自我克制与放纵彼此抗衡维持在一个微妙的临界点，信息素传递回无比敏锐的感知，摧枯拉朽的压制与cao控感，像一场肾上腺素不断飙升的风暴，酣畅淋漓，即便只有短短的五十三秒便被他强力地克制下去。

    八个月的训练与之后持久的练习检测不是白费的，现在的收放自如，他自认为可以打九十分。

    醒来时快上午十一点，沈巍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起来过，精神很好，前几天帮林楠笙压制信息素的消耗也得以彻底恢复。

    沈巍换了身居家的衣服开门走出卧室，去往浴室洗漱的脚步陡然一顿。他看见阳台上吴邪正在晾衣服，手里拎着的那个疑似是他昨天换下来的内裤。他迅速扫了一眼凌晨回来顺手放在自己书桌上的衣袋，已经被打开了，那套西装正挂在家用干洗机里，其他的除了吴邪正在往上挂那条，都飘在阳台上的风里了。

    沈巍走过去，想拿回来，又觉得这样或许更加此地无银，忍了忍没有伸手。

    “起来了。”吴邪晾好衣服放下衣叉，留意了一下风力，刮不下来，就打算往里走。

    沈巍门神一样堵在门口，表情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你是想上厕所？”吴邪迟疑地猜测。

    “我的衣服……”

    “啊，我一起洗了，你不也帮我洗过，礼尚往来嘛，哦是不是怕我把你西装洗坏了？在那儿呢。”吴邪指指墙角的那台机器，“我还研究了好半天怎么用呢。”

    沈巍想说我是帮你洗过衣服，但贴身衣物是单独分开洗的，染上信息素……你是闻不到。他闭了闭眼，第一次有种领地是真的被入侵了的感觉，像一团柔软的云在他不留神的时候一下撞了进来，痛自然是不痛的，但被呼得有点窒息。

    “以后这种事你别做了，我包了。”沈巍无从下口，只好如此说。

    吴邪难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好吧？洗衣机我会用的，不是你说的吗？反正是塞洗衣机里一起洗。”

    沈巍已经有点僵硬地挪到浴室门口，回头看着吴邪，露出真切的疑惑，“你……家里没有让你学过与不同性别有关的常识吗？”

    吴邪把这话颠来倒去地琢磨了一会儿才恍然是什么意思，顿时不乐意了，“诶你……我虽然还没分化，但怎么照顾Omega，包括情期和孕期的需求，我都是有认真学过的。”

    “……”沈巍默了默，特别认真地问，“你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分化成Alpha？连研究院出过报告的未分化者都只能说是倾向百分比有多少，不敢说报告判断结果百分百确定，你的依据是什么？”

    吴邪愣住了，第一次就这个问题被问住了，以前谁质疑他他都能“以德服人”的，要么就搬出那套自家没有出Omega的基因的理论，就昨天同学们拿这打赌他都不带怕的，特别笃定，可现在就沈巍这副认真的模样和话语，他感觉有什么被动摇了，心里一下子很慌，眼神里都露出一种脆弱的慌乱。

    也许真的会分化成Omega？！光是冒出这个念头他就要急得跳脚了。他看着沈巍，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像是怕看到沈巍，飞奔回自己的卧室砰地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刚起床就被“惊吓”到的沈巍现在彻底清醒了，把自己的话过了一遍，没有说错什么啊，就算迫切地想分化成Alpha，这也不是靠主观意愿就能决定的。

    沈巍有点烦躁，洗漱之后没先吃饭，走到吴邪卧室门口抬手想敲门，犹豫着又放下了，隔着门将声音放得比平时还要温柔许多，“你别生气，我去给你买牛rou馅饼。”里头没声音。沈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披了件风衣换好鞋就出去了。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吴邪从床上噌地坐起来，气鼓鼓的，但想想这气来得没什么道理，确是未知的东西，说不定会分化成Beta呢，那也是有可能的啊。

    他抱着毯子倒了回去，“怎么会这样？”万一真的痛失那么多可爱的Omega多可惜啊……他的惆怅拐向了奇怪的方向。

    不到十分钟沈巍就回来了，吴邪又听见门响，觉着孙记在南门外面好几百米，不会这么快回来，疑心又遭贼，窜起来悄摸打开门，看到门外不是别人正是沈巍。

    沈巍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顺着呼吸。

    吴邪双手扒着门，没顾得上接，看着沈巍额头上的汗珠，“你……”

    沈巍淡淡笑了笑，“还是热的。”

    吴邪觉得自己好像心跳变快了一点点，被什么给戳了一下，有点酸涩又很熨帖，愣愣地伸手接了过去，点头，“嗯，是热的。”他忽然觉出脸上的温度，这感觉特别不对劲，摸着纸袋的是手又不是把饼贴在了脸上，不科学。他没想着再避开，捏着袋子挤出门来，“你吃了吗？”

    “嗯？哦，没有。”

    吴邪看了看袋子里有四个。沈巍以为他嫌少，“快到中午了，只剩这些了，你知道他们一般做到中午就收摊的。”

    吴邪瞪了他一眼往外走去拿餐具，“我在你眼里这么能吃吗？这饼一块有我脸那么大。”

    沈巍仔细地看了看他的侧脸，当真开始跟饼对比。

    吴邪把饼夹出俩来盛盘子里，放沈巍桌上，“赏你了，谢谢你跑腿。”

    沈巍笑着偏了偏头，“好，谢小三爷赏。”

    吴邪脸上笑容一滞，渐渐收起，盯着逆光站着的沈巍，“你刚叫我什么？”他们这行当里知道他这混名的可不多，别说之外的人了。他仔细想了想，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沈巍得知了他二叔是谁，但也没道理连他们家的情况也去摸吧？

    吴邪看着沈巍，眼神一点不咄咄逼人，只是略带了几分坦坦荡荡的探究。

    沈巍沉吟片刻，“我姓沈，景东市玉竹区双威镇那个沈。”

    过了几秒，吴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你精通这些，我就说怎么有人第一次见那东西就看得比我准呢，原来你家就做这个。”他把还拿在手上的筷子放盘子上，“快吃吧，别热着回来反倒聊凉了。”

    吴邪捏着纸袋坐自己椅子上啃了一口咽下，“这么说你早就认识我二叔？”

    沈巍走过去坐下，“不，那时就是第一次见。”

    没一会儿吴邪自己笑出来。

    “笑什么？”

    “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词，门当户对。”说完吴邪脸上笑容愈加灿烂，觉得甚是可乐，“可惜。”

    “可惜？”

    “对啊，可惜我没个弟弟meimei，不然嫁给你多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巍脑子一快，心说你不就行为什么还非得弟弟meimei。很快想到吴邪还是把自己当Alpha。才因为此事闹得不愉快，沈巍自然不会立马又提，想着是什么性别都好，无需多想，等分化之后就得搬出去了，在那之前好好相处即可。

    吃完，沈巍换好衣服去了趟深白茶室，用一只新的备用手机一张不记名的卡拨出了那个加密号码，响过两声对面就接了，一时双方都没有说话。

    沈巍又等了一会儿，先开了口，“你好。”

    吴邪这下知道了沈巍是沈家人，平日里说话愈发没有顾忌，行内的一些八卦也拉着沈巍说，偶尔蹦个什么“黑话”来沈巍也能懂，不光能懂，还能跟他交流“专业”经验知识。他觉得沈巍除了话少一点，其他的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实在是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早知道两年多前就该再认识认识的，不过想想那时他才高一，学习为重，确实也没那个必要。

    一个周末的午后，吴邪睡了午觉起来，伸着懒腰往外走，看见沈巍正坐在阳台上看书，放轻脚步走过去，扒着玻璃门看沈巍。

    沈巍难得没戴眼镜，吴邪也戴过他的眼镜，其实度数不高。此时沈巍把书摊在金黄的阳光底下，头稍低着，那长长的睫毛能在下眼皮上投出影子，端的眉清目秀。

    吴邪再次感慨，“怎么就不是Omega呢？”

    沈巍视线没从书页上移开，淡淡启唇，“大概我也没有那个成为Omega的基因。”

    吴邪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往后一蹦，浅浅哼了一声，倒不再像那次一样反应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