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單純跟錯的人玩BDSM

    「妳跟妳爸一起搬過來嗎？」

    雨夜的柏油路上，每走幾步就聽見踏水聲穿梭對話，幾盞鄉野路燈不夠明亮，讓紀媞嬛的臉龐時而半影半明。

    「沒有，他有他習慣住的地方，所以只有我一個人搬出來。」

    我撐起她的傘，小心翼翼不讓她那身瘦弱淋濕。起初她會感到不好意思，但由於身高差距太大，除非能一路上都高舉著手跟踮著腳尖，否則肯定無法避免內側傘架打到我的頭。

    我喜歡她雙手奉上雨傘，面容耳赤的模樣。

    「這樣啊，那我建議妳多安裝一道門鎖，女生獨居總要多份警覺性。妳剛搬來住，日後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也都可以來問我，或是請教左鄰右舍，這裡附近的居民都很熱心。」

    紀媞嬛從小就生活在這裡，對於鄉村的生態瞭如指掌，她邊走邊為我講解此處的民生地標，連什麼時間會有什麼特賣都曉得，堪稱勤儉持家的新一代女性。

    「對我來說，有妳的熱心就足夠了。我沒想到我們才認識第一天，妳就願意跟我講這麼多事，多虧有妳在，我一個人身在異鄉就感覺安心許多。」

    沒錯，才認識一天，嚴格說來甚至不到幾個小時，紀媞嬛經由提醒意識到行為太超過，因為她並不是這種會過度關心他人的人，平時光是忙自己的事就快沒空了。

    她細想一番後，默默得出一個偏心的結論。「可能……」

    「嗯？」

    可能是鄭絮喬有太多吸引她特別關注的醒目，令她不禁再添私心想法。

    例如說，她的年齡與紀璟婨一樣大。

    「妳跟我妹恰好同齡，我會不自覺像是把妳當我妹看待。」

    「原來妳有meimei，也住在這嗎？」

    「她……就是因為她也是一個人獨居在外地，所以我對妳們這年齡的孩子都很在意有沒有吃飽穿暖。」話說完，剛好抵達我家門口，不遠也不算近的路程，恰好是一個話題的終點。

    「對妳而言我是孩子？」沒有拿出鑰匙開鎖的我，不識相地杵在原地等她回應。她先楞了一眼，這才發現說話不討人喜歡，但仔細想想又沒什麼不對，反而覺得是鄭絮喬對她太執著。

    就不能好好說再見？

    「璟婨跟我差十歲，雖然她是成年人了，不過有時仍然會想起她還是嬰兒的那時候，感覺姊妹差距太大……會激發另一方的母愛。」

    答非所問的紀媞嬛又再抗拒，故意拿她妹當成藉口，用年幼做為不考慮的因素，非要在我們之間劃清一條不適合的界線。她自以為的靈敏，實際是一再顯現她的恐戀，寧可當個愛無能，也不想淌進紅塵俗事的隨波逐流。

    我就問，誰家的母愛是一看見嬰兒就會臉紅心跳？這般說法惹人惱羞成怒。「璟婨？是下巴有一道傷疤的紀璟婨嗎？」我冷笑，兩眼直視她的黯淡無光的雙瞳，試圖強行撕扯她另一段不為人知的劇痛。

    紀媞嬛沒意識到危機四伏，倒是眼睛一亮，「妳認識她？」她實在對鄭絮喬的神祕感到難以抗拒。不懂這人總有辦法能讓她想繼續聊下去。

    尤其攸關紀璟婨的事，讓當姊姊的她難以不認真以待。

    「紀璟婨是我隔壁班的高中同學，也是我朋友。」

    還以為整個世界都快要遺忘紀璟婨了，卻沒想到有位鄭絮喬記得她的名字，而不是冰冷的囚號5782。

    紀媞婨心頭一熱，她好想，好想再多聽聽家妹和他人相處的情形，也許深入了解後，會得到有助於減少刑期的線索。

    雨越下越大，寒風陣陣吹來，可紀媞嬛毫不畏懼風雨，她難得碰見能與她聊meimei的人，自從出事之後，所有朋友都拋棄紀璟婨。

    對。

    大家都害怕紀璟婨。

    紀媞嬛突然警覺又說出太多私事，萬一鄭絮喬現在才知道紀璟婨後來發生的，說不定也會……

    「我聽說她入獄，但我相信她是無辜的，她不可能是殺人犯。」

    「……」

    偏偏我不是她所想的避嫌。

    我。

    預判了她的預判。

    「她……對，她不可能是……」用殘忍的話題拉攏彼此的關係，死後會下地獄吧。但是我不怕，我還要繼續利用紀媞嬛的執念，完成更多未完成的重重謎團。

    就只是給了她一個靠近的理由，合理地自動來到我身邊。

    「媞嬛，要不要跟我合作，查出是誰陷害她？」

    「欸？」

    「那不是情殺，她只是單純跟錯的人玩BD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