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初夏时节，阿尔卑斯山脉冰雪消融，水流裹着清冽的松木香气，缓缓流入思兰湖。梅佐镇坐落于思兰湖西南端，这里气候湿润，四季花开，像极了夏梦记忆里的故乡。

    她从梦魇中惊醒，光着脚下床，轻轻推开落地窗。

    夜凉如水，从窗外淌进心底，她拢了拢身上轻薄的棉质睡裙，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最终在自动挂断前一秒接通，夏梦一开口，声音就带了哭腔：“顾世生，你怎么回事呀？说好回来陪我过暑假，今天就是期末考了。”

    两人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面，自从顾世生接手父辈那边的生意，忙得满世界到处飞，连她的十七岁生日都是掐着点赶到，第二天没等她醒来，又匆匆走了，只留下一块格拉夫钻石手表。

    明明是夏家的管家，说好要管自己一辈子，现在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以前答应过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她握着手机气哭了，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那场触目惊心的车祸是那么真实，母亲在大火中绝望的眼神，又是那么模糊。

    电话那头静静听着她啜泣，偶尔传来一两声听不懂的外语，过了许久，电话挂断了。

    顾世生竟敢挂她电话？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夏梦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想起夏家败落前，母亲仿佛有所预感，让顾世生送自己来意大利留学，他当着几个长辈的面立过重誓，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照看好自己，如今只过去六年，便全然不作数了。

    外头是什么样的生意，竟然比自己还重要？如果他再也不回来，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夏梦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打了个寒颤，被风吹得浑身冰凉。

    桌上的乌木时钟，已经转过了凌晨四点，她不敢再睡，怕还有梦魇缠身，干脆抱着腿坐在窗边等，直到远处幽暗的思兰湖，渐渐泛出一丝光亮。

    顾世生，你不要我了。

    ———

    接到夏梦电话时，顾世生正在中东洽谈一笔军火生意，在场的不仅有当地政府要员，还有非政府武装组织首领，而他却中途离场了。

    最快的民航客机也要七小时后起飞，他不愿再等，强行启用了一架尚未量产的军用飞机，直奔思兰湖而去。

    顾世生是生意人，懂得利益至上的原则，他敢赌这些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提出的优厚条件，而对于电话那头的人，他却不敢揣摩流泪的原因。

    留在她身边的保镖并没有报告任何异常，这说明她不曾遭遇意外伤害，但他还是决定尽快赶回去。平日里，两人甚少联系，既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也是怕自己沉迷，可今夜她哭得那样伤心，想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为了掩盖行踪，飞机特意绕行邻国，最后降落在距离思兰湖几百公里外的通用机场，他留下随从处理善后事宜，独身一人驾车前往梅佐镇。

    天光初亮，朝阳凛凛，别墅外的夹竹桃仍带着夜露的清气，顾世生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落得满身雪白。

    二楼左侧是她的卧室，窗户半开着，纱帘晃动，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菲佣娜比跑出来开门，将他迎进去，用蹩脚的国语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顾世生摆摆手，径自上了楼。

    推开房门，属于女孩子的馨香扑面而来，窗边那团棉白色的影，轻轻动了一下。他放缓脚步走过去，抱起蜷在地上的夏梦，恰好有风吹进来，掀起一点纱帘，晨光就那样照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

    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夏梦将醒未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以为是梦，抬起手去摸，顾世生直接俯身下来，跪在床边。

    掌心与脸颊相触的一瞬间，夏梦清醒了，炙热的体温混合着男性荷尔蒙，将她整个人包围。

    “你还知道回来呀？”夏梦收回手，没好气地问。

    顾世生贪恋她简单而直接的肢体接触，仿佛一整夜的奔袭都归为平静，他将唇凑到她手边，吻了吻她的小指尖，轻声道歉：“都是我的错。”

    夏梦顺势一巴掌过去，因为力道虚浮，只落在他颈侧：“敢挂我电话，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为什么哭？”顾世生像没听见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昏暗的房间里，她那双哭红的眼，肿得分明。

    “我梦见mama了。”

    六年前那场震惊南城的车祸，以一场大火的形式带走了夏梦的母亲，当晚，夏御承从夏氏大楼一跃而下，随妻而去。

    据当时新闻报道，夏氏因群龙无首，暂由夏御承胞弟夏御仁接手，夏御承年仅十一岁的独女下落不明。

    “乖。”顾世生将人抱进怀里，拍着她薄薄的肩背，仔细哄着：“夏姨想你了，所以来梦里见你一面，下次不许哭了，夏姨喜欢看我们梦梦笑。”

    夏梦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眨着泪光闪闪的眼睛看他，明明心里有一大堆委屈要说，可被这样抱着哄，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手搂上紧窄的腰身，顺势将身子往前带了带，夏梦将目光落在那道凌厉的下颌线上，得寸进尺道：“那你不许马上就走，多陪我几天。”

    “好，不走。”

    单薄的棉质睡裙聊胜于无，小姑娘那两团饱满的柔软就这样贴了上来，哪怕隔着衣物，顾世生也感觉到有两颗微硬的凸起，正摩擦着自己炙热的胸膛。

    房间里没有开灯，渐亮的晨光隔着纱帘照进来，平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他微微垂眸，看见夏梦裸露在外的一侧肩头，莹润，白皙，仅凭想象完全体会不到有多细腻嫩滑，再往下，就是若隐若现的圆润弧度，缀着粉嫩的尖尖，他只是抱了抱，便羞涩地挺立起来。

    顾世生眸色渐暗，下腹阵阵发紧，不由自主起了反应。

    他不得不突兀地将人塞进被子里，哑着嗓音提醒道：“再睡一会儿，醒来送你去考试。”

    夏梦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红扑扑的小脸半掩在被子里，轻轻笑了笑，然后乖巧地闭上眼睛。

    待到她呼吸逐渐平稳，顾世生终于起身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