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申公公
05. 申公公
05. 晚上照旧是晚自习时间。 陈塘一中的晚自习一共三节，第三节课刚开始的时候，申公豹老师忽然拿着一叠卷子推门走了进来。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低声的抱怨和哀叹： “我靠公公又来占晚自修！” “就是啊，今天卷子都写不完了……” “谁再说一句？”一脸阴沉的黑衣服男人把手里的试卷摔在讲台上，环视一圈，用力敲敲黑板，“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你们看看你们才考几分！就这个状……状态，还怎么考试！” 全班在他的怒气下逐渐鸦雀无声。 “现在，课代表上，上来，把卷子发掉。” 卷子是按分数高低排序的，因此，即使没有当众报出每个人的分数，大家对彼此排名也都心知肚明。老师站在讲台前抱臂看着全班，课代表在课桌间绕来绕去，早早收到试卷的人自然松一口气，还没收到的人眼观鼻鼻观心，祈祷下一个就是自己。 你是第三个收到试卷的人。第一是你身后的李哪吒，第二是数学课代表，一个女生。敖丙在你之后，可能差一点点，又或许和你并列。 第三啊。双手接过试卷，向课代表一笑表示谢意，你低下头，很平静地看了一遍整张卷子。上次周测有点难，填空题最后一道和最后一道大题第三小题没做出来，扣了六分……可还是不应该。 从小到大在学习上，你对自己的第一要求就是，别人可以，但你不可以。 说起来，你低头订正自己卷子上的错处，申老师虽然讲话大喘气，但教学能力是实打实的强。 进高中第一堂数学课，对着你们全班人，他第一句话就是—— “只要你们认真听，听我的课，我保证，你们高考数学都能考好。” 后来才知道他是市里有名的高考专家。 身为年级组长，申老师讲课风格简洁冷硬，很少废话，对你们要求也很高。比如上次班里有个同学辩解自己失分是因为粗心，他直接冷冷回了一句“粗心比不会做还不应该”。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说自己粗心了…… 当然，由于他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作风，班里也有很多同学不喜欢他。 尤其是因为他太喜欢占课了。 晚自习隔三差五来讲题也就算了，还占用宝贵的美术课音乐课体育课……喂喂，其他班都是从高二才开始占课的，这老师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是私底下，申公豹老师得名“申公公”（这个外号好像还是你后座的那位同学起的），更多的时候，大家直接简称“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全年级都这么叫了。 * 申公公，不是，申公豹老师在黑板上画辅助线，哪吒在转着笔发呆。 数学周测卷子拿了满分，对他来说，全对就等于不用听讲。他天生反骨惯了，从小就是那种成绩好但大部分老师都不喜欢的学生。比起他，老师们当然更喜欢听话乖巧又成绩好的小孩，天底下所有大人都一样。 ……比如她。 哪吒的视线不自觉地，又定在了前座的背上。 一把马尾，纤细润白的后颈，深蓝色的宽大校服里单薄的人。侧脸白皙柔和，似乎一揉就碎的少女。 她好像总是在学习。上课每一分钟都在听讲，下课也很少和别人说笑打闹，有时候在心无旁骛地写作业，有时候在看书，在吵吵闹闹的人群中安静得那么显眼。 哪吒活了十六年，从小到大弄鬼掉猴劣迹斑斑，可从来不招惹女生。全天下的女性在他脑中只分为两类，他妈殷女士和其他女的，没了。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往，身边一群青春期的男生躁动着对女生吹口哨恶作剧的时候，他都是其中最冷淡最兴致缺缺的那个， 跟女孩子有什么可玩的，女孩子有游戏好玩吗？ 哦，对，他游戏里也从不带妹。 太菜。 二哥木吒对此的评价是，臭小子你这样会注孤生的。 注孤生就注孤生，单身有什么不好。反正他对谈恋爱真的完全不感兴趣。 有时候，在现实中看到基友和女朋友在一起放闪，或者游戏连麦听到别人哄女朋友，甚至会生出一种，“怎么这么弱智”的心情。 然而所有这一切想法，都在遇到少女之后，被他自己推翻了。甚至变本加厉地，饱尝到为之辗转反侧的滋味。 正如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过无数次的那样，他现在满脑子还是下午时发生的事情。小小软软的一只，触感轻得像云絮，让他不敢用力，又感到心脏鼓动得厉害。 她走路方便吗？腿上的伤口还会痛吗？ ……她有像他一样，念念不忘下午的事吗。 哪吒从小练武，大大小小的跌打损伤比这严重多了，即使是还扎着两个啾啾的小时候，也从来不见他为此皱一下眉。然而，当这样小小一个伤口出现在少女身上时，他却感到极其在意。在意得，只要稍微一放空，脑子里就立刻回荡着这些问题。 可是从他晚自修前进入教室开始，少女就像往常那样，没有朝后座回头看过一眼。 * 公公今晚还算善良，只占用了二十分钟就走了，还剩下半节自习课时间给他们赶作业。 黎南就剩最后一门政治练习册没做完，把课本翻得哗哗响，无意中一抬头，吓得差点书都掉地上。 他邻座的李哪吒同学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手上维持着转笔的姿势但动作早就停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不是，大哥你收敛点吧！ 那眼神怎么看着像要把人家女孩子吃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