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宾馆不太平

    排练厅里，云槿悦坐在地板上，看着文艺指导老师手中的名单，心里还在想着刚刚那场数学测试的最后一道题，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名字已经被念了两次。

    “云槿悦！走神呢？和俞甜搭双簧舞，马上准备！”指导文艺的余老师是个暴脾气，皱眉大声喊她排练。

    云槿悦一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下一秒，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女生穿着白色短袖和校裤，马尾一甩，干净利落得像是漫画里的校花。

    “你好，我是俞甜。”女生笑着伸出手，声音甜美又清脆，像春天树梢上初融的雪水滴落。

    云槿悦愣了一下，连忙伸手和她握了握：“我……我是云槿悦。”

    然后她的手就僵住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发烫，连耳根都开始热了起来。她目光忍不住落在俞甜的脸上，那是种怎么形容都不够的美好——她的眼睛圆圆的，像荔枝一样甜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柔软又带着一点自信，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排练开始了。双簧的形式有点特殊，俞甜坐在云槿悦的身上，用自己的上半身做动作，而云槿悦负责用腿配合。身体的接触不可避免，俞甜轻轻坐上来的时候，云槿悦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那香气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但让人莫名的心慌。

    “这样可以吗？”俞甜转头问余老师，声音带着些认真。

    云槿悦还没反应过来，腿上的动作就慢了半拍。她的注意力全被这个人占据了——从声音到动作，从腹上传来的温度到她笑容的弧度，一点一点，都让她心跳加快。

    排练到一半，俞甜忽然和身边的同学笑了起来，声音清脆，眼里满是活泼的光。那笑容像是能融化寒冰，却不是对着云槿悦的。她对别人笑靥如花，和同伴聊得热火朝天，却从未回头看过云槿悦一眼。

    云槿悦的动作又慢了。

    “云槿悦！”余老师终于爆发了，“你是怎么回事？腿是借的还是怎么着？一个动作错两次，你是想害整个节目砸掉吗？”

    她僵在原地，脸涨得通红，连反驳都不敢。俞甜从她身上起身，站在一旁，表情不咸不淡的，没有安慰，也没有责怪。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就像看一个路人。

    被骂的滋味并不陌生，可这一次，云槿悦却觉得格外难受。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午饭时，林予南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嘴里痞里痞气的叼着叉子：“云槿悦，你不会是被余老师骂得自闭了吧？想开点，这种暴脾气她骂谁不是骂。”

    他还在嬉皮笑脸地打趣：“要不等会儿我帮你去扎余老师的小电驴轮胎？”

    云槿悦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不用了，我没事。”

    可林予南不知道，她的低落并不是因为被老师骂了。而是因为俞甜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全都给了别人，而不是她。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让人难过的事啊。

    ＊＊

    又一次的排练结束。俞甜和同学站在一起，笑得明媚动人，那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浑然不觉不远处的云槿悦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没有犹豫，也没有打招呼，云槿悦径直上前，一把抓住俞甜的手腕，将她拉到了无人经过的教学楼角落。

    砰——

    俞甜被狠狠地抵在墙上，云槿悦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两侧，牢牢将她困在墙与自己的身体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俞甜能感受到云槿悦呼吸的灼热。

    “脱衣服。”云槿悦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俞甜瞪大了眼睛，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你……你在说什么？”

    “脱衣服。”云槿悦没有任何迟疑，她靠近了些，声音里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火焰，“脱光，全部脱光！”

    俞甜看着她，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她想挣脱，却被云槿悦按得更紧，连退路都没有。

    “我想要看你的身体……我想要你……”云槿悦的声音开始颤抖，那压抑的火焰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你的任何隐私部位，我都好想去占有……”

    俞甜咬了咬唇，看了看左右，确认没有人经过后，迟疑地将手伸向自己的衣服。

    她的上衣滑落到地，露出光洁的肩膀，校服裤子也顺着她的动作褪了下来。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很快，她只剩下贴身的乳罩和内裤。在云槿悦那灼热到快要燃烧的目光下，俞甜的手缓缓绕到背后，解开了乳罩，正欲脱下…

    下一秒——

    云槿悦猛地惊醒，脸埋在臂弯中，眼睛倏然睁开。

    教室里依旧是熟悉的喧闹声，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响着。她的额头沁满了冷汗，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僵硬地抬起头，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趴在座位上睡着了，而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桌上的课本和杂乱的笔记。

    那……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云槿悦猛地低下头，用力擦了一把脸，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但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没有褪去。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俞甜的目光、她的动作、她的声音……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可越是压抑，那份隐秘而炙热的情感便越是汹涌。

    云槿悦趴回桌上，用手挡住自己的脸，耳边是同学们的交谈声，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而炙热。

    “咔！”洪垚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剧本被狠狠甩在桌子上，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卢余美！我服了你了！”他的声音像滚雷一样在片场回荡，“你这几场戏到底是在干什么？演个花瓶都能演成这样，花瓶也得有点灵魂吧！”

    片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卢余美站在镜头前，漂亮的小脸一片苍白，手指无措地绞着裙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她咬了咬唇，低声说：“对不起导演，我再试一次……”

    洪垚气得笑了：“再试一次？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你知道这场戏拍了多久了吗？人家夏璃戏都给你带到嘴边了，你倒好，接都接不住！整得跟个傀儡娃娃似的，演什么‘不知被女生暗恋的校花’，像被点了xue一样站在那儿，连条感情线都看不到！”

    卢余美的脸更红了，她抬起头，小声辩解：“可是导演，夏璃的表演太强了，我……”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委屈，“我接不住她的情绪……”

    洪垚气得狠狠吸了口气：“那就跟上去！夏璃的‘进攻’戏份那么炸，你的角色就算不主动回应，起码也得有点‘不知情’的自然反应吧！结果你倒好，跟块木头似的站那儿，我要的校花不是木偶，明白吗？”

    夏璃站在一旁，默默捧着剧本翻看，没有插话，但眼角的余光扫过卢余美，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刚刚的几场戏是全力以赴的“进攻戏”，眼神、动作、台词都压着卢余美的角色不断逼近，情绪节奏已经带到了顶点。但卢余美完全没接住——本该是隐隐察觉到“被暗恋”的校花，结果演出来的效果像在走神，甚至连怯意、无措都没表现出来。

    “你以为你长得甜美就够了吗？”洪垚冷冷地说，“观众要看的不只是脸，还有情绪！你连‘被动承受’都演不好，回去跟镜子练练表情吧！”

    旁边的工作人员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有人小声嘀咕：“唉，真是替导演愁死了。”

    另一个人悄悄接话：“没办法，她背后有资本撑腰，洪导再气也不能真把她换掉。”

    镜头另一边，夏璃靠着道具桌，似笑非笑地看着卢余美。她的长相独特、演技精准，戏里戏外都带着压迫感。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在拍戏的时候会给搭档一种无形的压力，尤其是面对像卢余美这种没多少演技的小花。

    等洪垚终于骂完，夏璃走过去，把剧本递给卢余美，语气不咸不淡：“这一场，我的情绪是逼近的，你的反应应该是逐渐察觉到不对劲，带点防备和慌乱的细节。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演，那就直接照着剧本里的情绪试试，先别想什么‘自然’和‘状态’了。”

    卢余美抬起头，咬了咬唇：“谢谢小璃，我会努力的……”

    夏璃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继续翻看下一场戏的剧本。而洪垚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大手一挥：“再来一遍，准备！”

    片场再次忙碌起来，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卢余美再不过关，今天恐怕谁也别想收工。

    片场的气氛几乎凝固，疲惫像浓雾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

    从昨天凌晨五点上妆开始，直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十个小时，所有人都在透支着体力和精力。化妆师打着呵欠坐在角落，灯光师倚在设备旁闭目养神，就连平时活跃的场务也没了声音，靠在墙边发呆。

    夏璃从片场退下来后，整个人直接瘫在了休息室的椅子上，大半个身体贴着冰冷的墙壁，眼睛微闭着，脑袋轻轻歪向一边，似乎在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即使这样，她身上的疲态也难掩，眉眼间带着倦意，连那天生自带的侵略感都淡了几分。

    她的助理走过来，递上一杯咖啡，小声问：“Chame，你还好吗？要不再让导演调整调整时间，太熬人了。”

    夏璃没睁眼，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关系，最后一条了，补完就能收工了。”语气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些淡淡的冷意。

    她明白，不管再累，卢余美这条必须过。连续三十个小时的拍摄早已把整个剧组压到了极限，灯光设备的热气、机位的调整、反复的情绪投入……每一个细节都让人疲惫不堪。如果这条再过不了，哪怕导演再有耐心，整个剧组都撑不住了。

    不过在休息室瘫坐着，吹着凉风，头脑难得的放松了下来。一放松，夏璃就想到了独自在“闹鬼”的宾馆里的沈雨川。

    昨夜两人听到无人居住的隔壁传来了拉抽屉的声音，她打开房门，却见走廊空无一人，拉抽屉的声音也随之停止了。

    沈雨川虽然平日里性格温和、腼腆、害羞，但并不怕鬼也不迷信，他自告奋勇要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被夏璃劝阻了。她强行拽着他回到了房间内的床上，两个人难得的紧抱在一起，不掺杂情欲的睡了一夜。

    剧组在早上重聚拍摄时，叶风舟提及了此事，一交流，果然住在夏璃同楼层的卢余美、蓝梦、陈炳君、洪垚和两名摄像都遇到了诡异的情况。

    卢余美在夜里化妆包里的镜子突然掉了出来，明明没有碰过化妆台，却看见镜子朝着门的方向滑行了一段，最后停在了门口。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可镜子的背面却印着一枚模糊的指印，像是刚刚有人拿过。她害怕地锁了门，打开房间所有的灯，却一整夜没敢睡。

    蓝梦半夜醒来时，听到了低低的呢喃声，像是从天花板里传出来的，仔细听竟是某种诡异的旋律，好像在唱一首听不懂的歌。她壮着胆子靠近天花板，却发现声音消失了，直到她离开床边，那声音又若有若无地飘回来了。

    陈炳君在深夜醒来时，发现房间的电视自动打开了，屏幕上没有任何频道，只有一片雪花点。正当他拿遥控器想要关掉时，屏幕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接着电视彻底黑屏。他试了几次，都再没能把电视打开。

    导演洪垚的房间里，挂在墙上的钟表午夜时突然停了，指针停在了“12点整”。他没有在意，但接着，窗帘明明拉得很紧，却像是被风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窗外空无一人的街景。即便窗外没有任何灯光，那一角窗帘却不停地抖动，像是有人在来回拨弄。

    摄像师小马半夜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时却发现走廊空无一人。他不以为意地关上门后，刚躺回床上，那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这次敲得更急，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他壮着胆子打开门，结果门外依然空荡荡。

    摄像师李叔的床尾放着一台摄影设备，夜里他发现设备的电源灯亮了起来，屏幕自动开启，播放起白天拍摄的一段戏份，但画面中的演员却没有动作，只是盯着镜头一动不动地笑着。他吓得关掉设备，却发现它自己又启动了几次，直到他将电池取下。

    叶风舟则表示，他昨夜回到宾馆时，听到衣柜里传来窸窣声，却打开后发现柜内空无一物。关上柜门后，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敲击木板的声音，让他毛骨悚然。随后房间的电视自行打开，音量调到最大，他拔掉插头才关闭。刚想休息，又感觉床底有东西在爬动，但查看后依然一无所获。这一夜，他始终觉得有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却找不到任何异常。

    听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叙述，再基于自己的经历，洪垚决定不冒险，尽管之前已经上过香了，他还是组织大家再一次进行祈福仪式。他手里捧着一捆香，带领全剧组在拍摄地附近的一座小庙前焚香祷告。

    “平安顺遂，开机大吉！”洪垚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低语，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祈愿。

    再一次祈福似乎带来了好运，这一天的拍摄出奇的顺利，没有任何设备故障，也没有任何不可控的意外发生。尽管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那一股压抑的气氛仍旧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剧组里，谁也没主动提起昨晚的诡异事件。

    夏璃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开始回忆清晨的画面：沈雨川睡得很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昏暗的光线洒在他安静的脸上。她轻轻替他掖好被子便匆匆赶去片场，没有打扰他。

    “不会有事的吧……”她想起昨晚那诡异的环境，心里越发不安，忍不住开始自责。她把沈雨川一个人留在宾馆，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脑子越想越乱，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拨通了沈雨川的号码。可是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听。

    “接电话啊，雨川……”她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

    “不会真出什么事吧……”她咬了咬唇，几乎要开始懊恼自己的疏忽了。尽管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但这些事联想在一起，总让她不安。

    她再顾不上什么卢余美的补拍镜头，整理好自己的包，随便和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快步朝着宾馆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