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只闻新人笑的家暴小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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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子夜，卧桥中，巍巍庙宇，迢迢华灯，天地间尽数隔断，静得只剩下小小的一个亭子，坐着一对面容肃静的未婚夫妻。

    “我已有未过门的道侣，你若不愿，仍然可以悔婚。”卫止白望着池中红荷，说道。

    “没关系。”他安之若素。

    “修士与凡人有别，你没有根骨，百年之后，我只能为你长留牌位，绝不会做出那些逆天改命的事情。”卫止白继续说。

    “来不曾痴心妄想。”明明卫止白不曾看向他，薛夜来始终仪态挺拔地朝着她回答，依旧是旧日那个衣襟雪白，芝兰玉树的端方君子。

    于是卫止白说起，“你怎么还会记得那首曲子。”

    薛夜来声音低落，“也许您从未知道，这对我多么重要罢了。”

    妻主若求仙问道，夫郎是可以自行离去的，何况薛夜来只有一书婚帖，根本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履行婚约，就此守贞十余年，谢绝宾客，在小院里面苦行，极其不容易。

    卫止白终于转头，打量那张曾经冠绝京华的面貌，经过暗然年岁，不过是明珠蒙尘更显宝气。

    “我对你有愧，凡人不过百年，无端耗费你多年光阴。至于成婚之礼，我不愿铺张，也不能教你在婚事上风光。只剩在京城尚有资产，会全部送予于你，等回了仙山，每年会派人送来延年益寿的药丹。”

    卫止白喜欢面前这个人，也只是对一朵花胜过另一朵花的偏爱，花开即落，红颜枯骨，她很清楚结局，人是会死的。

    没有人会为一朵花的枯萎驻足。

    可这话却点中了薛夜来的心事，他猝然起身，直视着那求道后就淡忘前事的未婚妻，“我是您的未婚夫，请您尊重我。您若是真的对我好，就让我跟随着您，回仙山吧，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一个人守着院子，只能从别人的话里听您的消息。”

    因为特意庄重打扮过，天青色绦带在夜风中微微飞扬，一向素雅至极的人身上竟沾着很熟悉的香，是卫止白以前染过的香料。

    薛夜来一字一句，“如果你要给我钱，哪怕是一个铜钱，我都不会接受。”

    在这样的指责下，卫止白就知道，薛夜来把那些只纳一位主夫，会只对他一个人好这些妻主套话放心里去了。

    可那时候她也很认真，在求道之前，也确实这么想过的，薛夜来很漂亮，她绝对不亏。

    如今看来，薛夜来仍然很漂亮，她绝对不亏的。

    这么想着，卫止白只好接受了，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是我失言，惹你不快，我会提早迎你过门，叫你安心。”

    这样敷衍的道歉，薛夜来却感到极诚恳了，天下有谁可以得到她一句软话呢。

    这就是他多年所愿，纵然有绝世容貌，也不过想要终日伴随于她。

    卫止白要迎亲，最有资格不同意的就是烛微。

    青竹一般的少男，自下山以后，早早以为自己便是卫止白此生唯一的正夫了，怎能容忍一个凡人在他之前进门。

    狐魅子一般的贱人。

    “你不要被那些争风吃醋的无聊说法影响，薛世子是我凡间的因缘，你是我要过天地明鉴的道侣，这两者是不同的。”卫止白随意捻起一片书页，神情平淡。

    这让烛微更难过了。“他尚未过门，你就这样说我。你到时候和他亲热起来，怎么想得起我来。”

    卫止白昨日还收了薛夜来亲手织的鞋履，便有点厌烦烛微这几日转来转去地抱怨，可语气还是温和，“凡人寿不过百，你何必执着。”

    “到时候他死了，你也不伤心？”

    卫止白微微皱眉，“大概会有所难过。”

    烛微轻轻抿嘴，不再说话，只是靠着她的腰身，努力闻得那一点骨rou清香。

    自从开戒后，卫止白对于肌肤之亲也很接受，但并不是烛微这般过犹不知，没有一点节制修身的认知，便很不好。

    也许始终人妖有别，不如薛夜来，一看便是个轻欲之人。

    烛微看她眼神放远，很敏锐察觉到，她在想那个狐魅子，心里怎么能舒服。手也就慢慢挑开卫止白的衣襟，轻轻抚住那柔软。

    只是摸弄了几下。

    只是很小意地说，我们双修一下吧。

    卫止白正认真看着书，，自然烦得直接把书拍在他脸上。“你我修士，是要以大道为业，你怎总是流连这些房中事。”

    烛微不是那些皮娇rou嫩的凡人，和卫止白打架也有千百次，每次被伤得很重的时候，连同门也看不过去，让他不要招惹卫止白。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伤心。

    此刻却真的有些难受，心里好像也被卫止白很重很很重地砸痛砸酸了。只能收回手，从地上捡起砸自己的书，乖乖地说，“对不起。”

    卫止白接过书，叹了口气，微微抬手，他便弯下腰来。

    她很轻很轻地揉揉他的额头，“是我这几日心绪不宁，对你太急躁了。”顿了一会，她安抚地说，“你如此计较，那你们一起进门，你愿意吗？”

    回答她的是少年人温热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