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冬季日短，天色将暗下来，下午降过一场雨夹雪，院子湿漉漉地耀着夜色，以北京的夜间气温，明早大概率要结冰了。

    前些年房地产政策没现在严苛，二环内平地起二层四合院也是有的，张笵买这套就是看中了通水电暖，她自认不是勤快人，是做不到每天早起去街口拎两桶生活用水回家。

    当然，就算她想，身体条件也不允许。

    眼下她在屋里还是一件修身黑毛衣搭深蓝牛仔裤，倚门看张起灵收拾行李，侧墙挂着一副马拉之死，是她打发时间的描摹之作。

    仔细想想就知道，他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她一条短信就来北京，必然是有正事，比如请解雨臣帮他找一支去蒙古的队伍。

    “张海客在二连浩特跟你汇合。北上蒙古俄罗斯，净是荒漠戈壁，夜间零下五十度不是开玩笑的，你…带上他吧。”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张海客经常旁敲侧击问族长踪迹想一起下斗，每次都被她搪塞敷衍过去，有次被问烦了她直接说“你要想早点见到小族长就别拿这事儿烦我”，然后再也没提过了。

    现在有这个机会，总该帮人圆梦。

    张起灵翻着背包整理物品，平时话少，但正事上该有的响应从来不落，这是不想带张海客。张笵也有眼力见儿，看他收攀岩绳，讨好地把锁扣递上去。

    “好不好？如果你这次又失忆一去不复返，好歹让我早点找到你。”

    他微抬眼皮，“嗯。”

    张笵只当是哄好了，多年经验显示张起灵很好哄，至少在她这里是。

    下午院内飘过雪，容易想到烤红薯羊rou锅，“那我们晚饭吃火锅？”

    这种日常问题就不指望他响应了，张笵说完去了厨房，在家吃火锅其实是很折腾的事情，尤其只有两个人，洗菜洗碗调料，她日常甜品药饮，几乎踏入厨房就后悔了。

    “炸酱面也行，”她小声嘀咕，“反正他吃什么都是一个态度…”

    正想着，一转身撞上张起灵，他站得太近甚至不足半米，张笵面不改色，原来哪有人能不经允许无声无息近她身，表现出惊讶说明现在的危险感知力为零，她可不想把全部病情如实相告。

    “炸酱面行吗？”

    对方还是静默着那张二十岁出头的脸，心里波澜起伏。早前一个吴邪，今天又一个张海客，病情几次试探不容乐观，都这样了，居然还在时刻提防他。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张笵拉开冰箱门，上次邻居送的炸酱没吃，做个炸酱面简简单单。

    背后忽然一只大手关上冰箱门，以单臂壁咚的姿势把她困在原地，如果她想逃，甚至不需要曲膝。

    但是谁都没动。

    天花板白灯在这种情形几乎没有照明功能，前面一个冰箱，身后一个人形冰箱，被阴影笼罩得想拿头撞撞最近犯了哪方太岁。

    理智告诉她张起灵不会因为火锅和炸酱面对人发难的，信息不对等的劣势地位不是第一次了，等等，再等等。

    咫尺之间，细长的后颈暴露在他眼皮下，身上的药感像乌木和苦涩的辛香料混合，独行过一段冰天雪地的岁月，想吻上去然后咬住，留下恶劣的报复。

    为什么不喜欢我？

    冷静几秒收回手臂，“出去吃。”

    张笵松了一口气，调整状态进行出门的准备工作，“好啊，还是上次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