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1 水底雏菊
番外五 1 水底雏菊
在你和松间月居住的别墅区，靠海的区域，在极短的时间内建成了一栋风格复古的三层小洋楼。 那栋小洋楼挨着你们的别墅建成，两栋楼之间的间距短到对面伸出手就可以够到你们的墙壁。 但是好在比你们的别墅楼矮上许多，窗户也是错位而建，所以要想跨越两栋楼，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轻易。 你在楼顶向下看了一眼，那栋古欧式建筑整体是灰白色，但是装了颜色艳丽的红木门和许多彩色的玻璃画窗，看上去极具宗教特色。 据说新搬来的这家人，将沿海的一整片地都包了下来，那个位置一开始是你喜欢的，但当时没有选择靠海的位置，是因为现在地球上的海几乎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了。 海平面一年年上涨，偶起海啸时，能一瞬间淹没整个城市，你不想冒那种风险，哪怕临海的风景真的很美。 新搬来的这家人还真是不怕死。 你撑在阳台上发呆，因为冬天的缘故，整个顶楼都由一层透明的玻璃墙罩了起来，落雪的时候，像是住在了水晶球的内部。 脑子里在思考要如何引诱出赛姬，同时又不被他抓到，还有洛秋稔……你没想过真要对付洛秋稔，只要他不来招惹你，那么你可以当作没听到他之前在你耳边说的那些话。 什么帮你除掉赛姬，你就搬过去和他住在一起，永远做他的meimei……用那种暧昧的语气说这种话，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你想起赛姬通过心声告诉你，洛秋稔对你似有所图，想要把你关进体验舱里当实验体研究；而在洛秋稔描述中，赛姬找你似乎是想把你做成“核心”，然后放进胸膛里…… 咦～只是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变态？ 你搓了搓胳膊，视线的余光突然扫到对面那栋小洋楼二楼的玻璃花窗被人推开了。 你回过神来，目光探究地看过去。 只见那栋洋楼的二楼似乎是空的，面对你的这扇窗又对着另一扇窗，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在窗前，日光被玻璃花窗折射成五彩斑斓的模样，在那人的金色短发上留下色彩。 他背对着你，突然抬起手，将面前的那扇窗户也打开了。 那一瞬间，昏暗的室内涌进无数亮光，被堤坝围起来的海平面几乎近在眼前，日光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一片。 不知怎么回事，你好像看到那浅蓝色的海水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幌动，定睛一看，竟是一丛又一丛，开得正茂密的雏菊花！ 那些柔嫩的小白色小花被海水照映成浅蓝色，像是水草一般在海底摇曳，你瞪大眼，不知道那些花是怎么种到海底去的。 就在这时，那个高个子男人也转过身来，看清他的一瞬间，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几乎立刻蹲下身去，将自己藏在了围墙的后面。 那个住在你们隔壁的男人，居然是“冒牌货克里斯”！难怪刚刚看到他的头发时会觉得很眼熟！ 太可怕了，他们怎么住得这样近，你刚刚盯着他们的房子看，会不会被发现了？ 你的心跳得飞快，但是很快又想起来了，那个“克里斯”似乎看不见。 你大着胆子站起身来，借着柱体的掩饰，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偷看对面的情况。 “克里斯”穿着一身挺阔的西装，身前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他双眼黯淡无光，哪怕是面向你也没有露出任何诧异的表情，反而缓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 他精致的五官在柔和的日光下一览无余，阳光穿过发丝的缝隙，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完全静止时，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不知不觉间，你竟看入了神。 只因那张脸，和游戏中的克里斯几乎分毫不差，甚至比虚拟画面中看起来更加震慑人心的俊美…… 冬日的阳光大多没有温度，穿过玻璃罩照在你脸上时甚至还有些冷，但你还是克制不住地红了脸。 虽然发色不一样，但是那张脸……真的是美到看一次就会心动无数次的程度。 另一边。 克里斯坐在窗边，黑色的拐杖放在椅靠上，空气中漂浮着雏菊的香气，他松了松领结，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电子音： “东偏南方向大约三十度方向，距离二十五米。目标：女性，年龄未知。神色：呆滞，平和。疑似偷窥狂。” 克里斯一言不发地听着，等那道声音播报完他才开口。 “让她看。” 他没有贸然行动，继续闭着眼假寐。 海风卷起咸湿的气味，喉咙莫名发干，身体也很烫，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喉结往上的皮肤褶皱成树皮的手感，他叹了口气。 又缺水了，呼吸也有些不顺畅。 勉强又坐了一会儿，“她还在看么？” “瞳孔涣散系数0.3，疑似在发呆。” 克里斯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突然拽开胸前的领结，只匆匆解开两颗纽扣，然后站起身，向着唯一透出亮光的方向走去。 “瞳孔重新聚焦，瞳仁放大，神色……” 克里斯摘下头上的视觉模拟器，结实的双臂撑在窗台上，在你震惊的目光中，一个跃身跳进了海水里！ 你猛地站起身来，眼中的焦急几乎快要溢出眼眶。不知是否是因为想到了游戏中高傲的克里斯，失去眼睛的时候是否也有这样颓唐绝望到想要自杀的时刻…… 海水像是被打破的镜面，刹那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晶莹的海浪在日光下翻涌，跃到半空中时，碎裂成如珍珠般璀璨的水滴。 你走到阳台边，整个人几乎贴在了玻璃罩上，看着透明的水泡挤满整个视线，就好像坠海的人是你。 克里斯的闭着眼，任由身体一点点下沉，直到落入你的视线盲区，那一刻你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攥紧，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按下玻璃罩的控制开关，几乎就要爬上阳台跳到他家窗台上去，半条腿架在阳台上时，平静的海面再度荡开涟漪。 你看到如金色绸缎一般的长发浮出水面，下一秒是克里斯湿漉漉的脸庞，他钻出水面，海水从他的发尾滚落，你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已经脱去了上衣。 金色的日光自云层中倾泻而出，斜斜地照在克里斯健硕的身体上。那一瞬间，克里斯如古希腊神明的雕像般完美，每一寸肌rou的轮廓都分明得像是天工神匠凿刻而成，眼看着透明的水珠一路向下滑进人鱼线末端，你竟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居然连肌rou线条的走向都和克里斯一模一样…… 海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搅，水底不停涌起气泡，待海水终于清净之时，你竟看到“克里斯”的下半身变成了一尾巨大的黑色鱼尾！ 他的尾鳍像是半透明的黑色绸缎，在海底招摇时，美到令你窒息。 后知后觉地，你又滑下窗台。因为他看不见你，所以你带着震惊和疑惑的眼神，光明正大地偷看起对面的“克里斯”。 所以……所谓的游戏里的克里斯逃出来后，寄住在了你之前买的那条蝴蝶鲤身上？ 你看着克里斯神色沉寂地悬在海水中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虽说按照月和洛秋稔的说法，游戏里的角色会逃到现实世界，那么对面那个半人半鱼的金发男人，应该就是你的电子男人克里斯本人了，你本应该对他的到来感到无比开心才对。 但是开心的情绪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一种迷茫，你从未想过他们真的有穿过屏幕来到你身边的那一天。 虽然以前也期待过真的实现全息投影将他们投放到你的身边，可也仅仅停留在想。 因为你也知道，他们在游戏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常人无法企及的身份与地位，真的来到这个世界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太忍心看到他们就这样坠落神坛一般，变成一个普通人。 说到底……你的爱，确确实实有附加条件。 你向往的是那个坐在宏氏集团最高王座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克里斯，但是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瞎子，并且他的存在会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再平静。 被发现的话，他绝对会被抹杀的。 而以你的身份地位，绝对不可能为他提供绝对的庇护。 你还在胡思乱想，对面的克里斯突然又一次潜入海水里去了，你看到他壮硕的鱼尾破开水面，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心脏也随那鱼尾一样向下坠落而去。 算了，就当他是一个冒牌货吧，你喜欢的那个克里斯，还好好的在你手机里躺着呢。 你正准备转身离开，海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人鱼形态的克里斯再次浮出水面。 他手里捧着一束盛放的雏菊花，每一朵的花瓣都撑开成完美的形状，花瓣是白色，花蕊是嫩黄，看上去清新可爱。 克里斯跃出水面，再次落在地上时，他的鱼尾又变成了修长的双腿。 他摸索着拿起沙发旁的拐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离你最近的玻璃花窗前。 然后，轻轻地将那一束刚刚摘下的雏菊花放在了窗台上。 他灰白色的眼睛无神地看向你的方向，一向紧抿的薄唇微微弯起。 你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只是将那束湿漉漉的雏菊花放在窗台上，然后轻轻合拢窗户。 五彩斑斓的玻璃窗将你们的世界隔开，你知道，他的世界必定是漆黑一片，可他留给你的，是一束鲜妍可爱的雏菊花。 心跳蓦地漏了两拍。 另一边的克里斯重新戴上视觉模拟器。 “哔哔，仪器自检完毕，右侧接收器疑似漏水。” 克里斯没管，只听那机器继续播报道： 东偏南方向大约二十五度方向，距离二十三米。目标：女性，年龄未知。心率加快，疑似盗窃者。 你伸手，隔空抓了一下那束花，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