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见到陆照进来，陆菲冲上去就要揪男人衣领，身高差距太大，还没等她够到脖子，就被男人抓住手腕子扯了出去。

    “你发什么疯！”

    陆照不忘把病房的门关上。

    “你们真够阴险的，说一套做一套。”她气急败坏地甩开他的掌握。

    “我们不需要和你交代什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陆照比她更快松开手，朝走廊尽头的窗口走去。

    “如果按辈分上讲，你们这是luanlun！”陆菲脚步凌乱地追着他，不依不饶。

    陆照停住脚步，回身看她，手里拿着未点燃的香烟。

    “哦，如果我和她先认识，你和唐继庭是不是也不能在一起了？陆菲，别自以为是，地球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

    “我要告诉mama。”

    “你去说！”陆照转身继续朝前走，停在窗边点着烟。

    “她有什么特别？年轻漂亮女孩不是有很多吗？为什么非得是她？”陆菲还是不甘心，她给他介绍的那些，哪个不是年轻貌美。

    陆照瞥她一眼，不屑于回应。

    唐继庭已经从另一头回到病房，对上同样坦荡的唐佳音，他居然有些窘迫，仿佛犯错的是他，真是——离谱！

    他的确底气不足，如果唐佳音刚回来的时候，他对她有足够的关注，或许早就会发现苗头，在他和陆菲卿卿我我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她早出晚归挺好，他们可以尽情沉浸二人世界，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肆意寻欢！

    面对仿佛突然长大的女儿，他有一种无力感，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从情感上来说，陆照的分量远远超于他这个父亲。

    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尽量放缓语气：“我尊重你的感情，但是你也要尊重爸爸的想法，我不会给你一些无效的说教，因为我自己也没做好，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永远保护好自己，一个是——至少高中毕业前别再见他！”

    唐佳音静静听着，没接受也没反驳，唐继庭觉得他很宽容了，距离毕业不到两个月，如果这都不能妥协，他不敢保证不会强硬处理。

    “你没为难他吧？”唐佳音侧脸看着父亲。

    “……”唐继庭语塞！他为难我了怎么说？

    “这取决于你的态度，虽然我很欣赏他，但是如果……”他的眼神透着锐利：“我只能动用一些关系和手段。”

    “行！”唐佳音又赶紧补充一句：“从出院开始算吧！”

    唐继庭没和她计较，也没办法计较，现在他根本就没办法阻止两个人见面，无论转到哪个医院，陆照都会找到，唐佳音也不可能配合，万一闹起来，相比她的伤口就得不偿失了。

    唐继庭和陆菲离开之后，陆照扶唐佳音靠在他肩上，两个人同时问对方：“他没为难你吧？”

    陆照揽着她的腰，苦笑：“除了你，没人能让我为难。”

    唐佳音沉默了，疼痛使人脆弱，陆照撤开肩膀，挑起她的下巴看她眼睛，眼圈有点儿渐红。

    陆照立刻开始自责，都说了不再伤害她，结果又让她多心了。

    “我求之不得行不行？”他讨好地亲她眼皮，轻声细语地安抚，将她哄睡了，才叫来看护守着，他回去安排了工作，洗澡换衣服，又在饭店定了餐，才匆匆回到医院。

    晚上陆照帮她擦身体，洗头，洗脚，甚至连内裤也帮她洗了，他们度过了认识以来最亲密的一周，就像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如果说他们之前的相处更多出自生理的欲望，这一周以来，他们的精神变得更加相融，唐佳音每晚伏在他身上睡觉，一个姿势累了，就改为陆照坐着抱她睡，连医生都说她恢复得不错，但为了和陆照多呆几天，她还是住到拆线才出院。

    拆线那天，陆照对着那道浅红色的疤轻吻了好久，自责不已，唐佳音很洒脱，说反正她自己看不见，他要是觉得难看，哪天她去纹个小蜻蜓。

    陆照不许她胡思乱想，他是为他的冲动道歉，而不是因为疤痕难看，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漂亮！

    唐佳音笑他滤镜太重。

    上午办理完出院，陆照载她回自己的住处，唐佳音才和他说了跟唐继庭的约定，她没提唐继庭的警告，只说临近毕业学习太忙，她又落下很多功课，见面会让她分心，陆照心知肚明，但为了让她安心，也只能同意。

    在医院同床近十天，两个人难得单纯地睡觉，此刻想到至少两个月不能见面，有点儿难分难舍。

    但陆照不敢碰她，怕她高潮起来不管不顾，把刚愈合的伤口嘣开，只能一遍遍地吻她，唐佳音比他更热烈，踮起脚尖回吻他，小手不安分地摸索他的小腹，终于摸到那处坚硬的凸起，陆照攥住她的手，不许她乱动。

    唐佳音发出不满的吭叽声，有点儿委屈：“可是我想……”

    “乖，你现在不能做剧烈运动！”陆照轻咬她的唇瓣，一只手抚摸她的臀部，他也想，但是他不敢再冒任何可能伤害到她的风险。

    唐佳音难受地蹭他，边拧着他的胸脯，边呜咽：“可是我好难受啊……”

    陆照哭笑不得，只能安慰她：“等你解禁了，咱们做一天一夜？”

    “远水解不了近渴！”唐佳音叹气。

    陆照“噗”地笑出声，旖旎的画风瞬间改变。

    “磨人精，我爱你！”陆照捧起她的脸，用额头顶她，用鼻尖蹭她小巧的鼻尖。

    这是他一次对她说爱字，也是唯一一次对人说这个字，从来他不屑说爱，觉得这是个既轻浅又沉重的字，总之不是靠随口一说，就能够表达的，但，此刻被他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唐佳音也不擅长说这个字，踮起脚尖用行动回应他。

    缠绵了好久，陆照又带她出去吃饭，将她送回到唐家时，已是午后。

    尽管唐佳音已经下定决心，暂时不和陆照见面，唐继庭还是和学校打招呼，每天让司机接送她上下学，周末也不许她单独出门。

    也不再逼她和别人见面，已经知道她在敷衍，到头来反而伤了和气。

    直到高考结束，唐佳音拿出波尔多建筑景观设计学院录取通知书，唐继庭才意识到这个女儿的“城府”有多深，同时也有些欣慰，至少她目的明确，坚忍，有耐性，从提出申请，到参加语言考试，隐藏的天衣无缝，连他这个父亲都骗过了。

    其实，唐佳音连陆照都骗过了！

    早在陆照问她打算去哪里上学时，她就已经通过教育服务中心的面试了。

    唐佳音的表现依旧平静，她直言是为了离mama更近，才做的选择，未来也会选择mama的从业道路，关于陆照，她反而只字未提，唐继庭当然也不会没事找事，事已至此，他只能尽量安排好她出国的一切。

    唐佳音在波尔多住了九年，对那里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本地，加上章云舒在那里的人脉，唐继庭对唐佳音的留学生活不是很担心，尤其是她能一个人悄悄获得录取资格，更让他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联系好波尔多方面的接机人员，唐继庭同陆菲一起送她从上海登机，一直到安检口，父女之间才真正生出难舍的情绪，在唐佳音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与父亲拥抱，陆菲也上前抱了她一下，希望她一切顺利。

    登机后直到手机关机，唐佳音也没收到陆照的电话和信息，她闷闷不乐地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明明知道她今天离开，连个电话都没有，他是不是想死！

    飞机晚上十点多起飞，唐佳音坐商务舱，上座率没达到百分之百，她身边的位置空着，明早6点转机，她安心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有人过来和她说话，睁开眼空姐问是否她要办理升舱，她感到疑惑，正要否认，看到空姐身后的头等舱露出一张男人脸，正神采奕奕地望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