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针 第1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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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攥了攥手,怎么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放心,反而心更沉了。 “不要多想了,我不想不体面。”夏侯小姐说,“她更不想,她不会让我在人前难堪的,那样与她毫无益处。” 适才在公主别院,那七星都没有刻意与她相处,甚至她还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七星小姐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她。 …… …… “公主的别院真好看。” 翟四小姐半躺在引枕上,再次感叹。 翟三小姐将公主赐的梅花在怀里抱好,说:“那可是皇家别院,公主出嫁的时候皇帝赐给公主的。” 翟四小姐起身抱住七星的胳膊,笑说:“托阿七的福,我们也能出入公主别院了。” 翟家原本去蒋家都只能跟庶女们玩耍,后来能跟蒋家正房小姐来往,此时还能出入公主府。 “那我和三姐说亲可挑选的要比原本好得多。” 翟三小姐呸了声:“说什么呢。” 可见现在是真把七星当闺中密友了,这种话都能随意说。 七星拍了拍翟四小姐的胳膊:“既然如此,那你们姐妹说到好亲,嫁妆来我们玲珑坊打。” 这话让连翟三小姐都抱着梅花笑弯了腰。 伴着笑声车马轻快,很快接近城门,暮色降临,城门前进出的人很多,车马行驶缓慢。 “我到这里下来吧。”七星忽然说。 翟三小姐不解:“怎么?我们接了你自然要送你回家啊。” 七星含笑说:“给公主做梅花裙,有些针线要买,我在街上逛逛。” 如果直接说哪家店铺,她们就送她去,她说要逛一逛,那便没办法送了,去赴公主家的宴席,家里长辈们记挂,她们要早些回去。 翟家小姐们也没有再强求,说了声改日再见,便看着七星下了马车。 走路过城门反而更快些,不过正在车马中穿梭的七星忽地听到一声喊。 “站着。” 七星脚步一顿停下来,循声望去,此时城门其他人也都看去,连正在核查的兵卫都面色惊愕转头…… 靠在城墙上似乎睡觉的张元站直身子,睁开眼看着七星。 七星看着他,没有丝毫惊惧不安,只神情不解:“差爷,我…… 张元指了指一旁:“没看到排队呢吗?你乱走什么?” 七星哦了声,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一辆马车后。 还要排队吗?其他行人有些不解。 现在进出城除了携带违禁兵器,其他的并不查检,兵卫们更多是维持秩序,免得城门拥堵。 城门宽阔其实也并不会拥堵,就是看上去人多车多一些。 要排队啊。 那个兵卫胡子拉碴,兵袍穿得歪歪扭扭,眼底隐红丝,瞪起来很吓人。 其他正准备穿过车马的行人便也悄悄往队列中挪了挪。 看着那女子站在车马后,随着队列很快走过城门,张元没有再说什么,重新闭上眼,似乎方才只是他发癔症了。 “老张你干什么呢?”一个兵卫有些好笑,“以往也没见你这么勤快。” 自从跑了很久又回来后,张元倒是不逃班,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每天就是靠着城墙打盹,不守城墙了就去喝酒,一天有半天都醉醺醺。 今日发什么疯,竟然还喝斥让人排队。 人排不排队又算什么大事。 张元垂着眼皮从鼻子里喷了一声:“看她那蠢模样就不会走路。” 什么蠢模样?适才他们也看了眼,分明是个很好看的女子,而且眉眼乖巧,老张是看人家好欺负吧,真是…… 张元重新闭上眼,你们懂什么,被男人骗的的女人脑子不清醒,就得多骂两句。 …… …… 七星走出城门,回头看了眼,似乎有些疑惑,然后便继续向前走,沿着街一边走一边进大大小小的针线杂货店铺逛逛。 在不知道进的第几家时,店伙计笑呵呵说:“姑娘,我们后边还有更好的针线,你看看有相中的不。” 七星看他一眼:“好啊。”果然向后走去。 这家店铺不大,院子里搭着棚子,摆放着货架,此时货架旁摆着一张桌案,有人正坐着喝茶。 七星走过去,施礼:“刘大人。” 刘宴握着茶杯看着她,说:“你半路下车,是察觉有人跟踪你了?” 七星点点头,玲珑坊四周也好,她日常出行也好,都有窥探跟踪,不过她知道都是什么人,高财主的人,还有都察司的人。 但今日多了陌生气息。 “为了避免牵连无辜的小姐,我下车步行,顺便看看是什么来意。”七星接着说,“原来是刘大人。” 更没有想到,发现她察觉后,刘大人竟然直接跟她见面了。 她看着刘宴:“大人果然已经识别我的身份了。” 刘宴握着茶杯垂目,似乎在出神,忽地问:“你叫,七星?” 七星哦了声:“是。” 问姓名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早知道了?如同堂前审案习惯了? 刘宴抬眼看着她:“这是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吗?” 还要问是谁给起的名字,七星眉头微微皱,这种问话倒是第一次见。 “不是。”她摇头,“是父亲起的。” 刘宴握着茶杯微微出神:“原来是父亲起的,那没用上九针这个名字啊。” 这句不是问话,只是他的自言自语,但耳边忽地响起女子回答。 “用上了。”她说,“jiejie叫九针。” 第25章 诉旧故 jiejie叫九针。 听到这句话,刘宴抬起头看着她,神情有些怪异,似乎惊讶又似乎高兴。 “你还有个jiejie啊?”他问。 七星看着他,说:“我母亲生了双胎。” 刘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虽然已经猜测是她的女儿,但此时此刻才是真切的确定。 一时间似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忍不住笑了:“那真是好厉害啊,两个女儿,那她可开心了。” 七星看着他,垂下眼帘,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开心。” 刘宴一怔。 “你母亲……说什么,又停下,再看着七星,想到还没有自我介绍,“我与你母亲是旧相识。” 说到这里又停顿下。 “但我不知道她姓名,她没说,她只说,无名无姓,知道她是个女匠工就可以了。” 这种自我介绍也是有些奇怪,说认识人家的母亲,但又不是人家的母亲是谁,连名字都说不上来…… “越女。”眼前的女孩儿说。 刘宴反倒愣了下,越女? “对,她墓碑上名字就是越女。”七星说,一笑,“一个姓越的女子。” 看着这女孩儿的笑,刘宴只觉得两耳嗡嗡,陡然眼一花,似乎什么都看不到,耳边唯回荡这两个字。 墓碑。 墓碑啊。 所以,真的是已经,死了。 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茫茫然。 “你认识我母亲。”七星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知道九针这个名字?” 刘宴听着自己的声音似远似近:“她那时候说自己将来想要生一个女儿,还想了很多名字,最后选定了九针,说令有纲纪,始于一,终于九,匠工之道,亦是应天地四时阴阳,最后还说到了修身治国平天下…… 说到这里时,他似乎又看到那女子略带有些羞涩,眨眨眼。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对我女儿寄予太多?” 刘宴慢慢摇头,不是。 是太爱女儿了,恨不得将天地精华都凝结在她身上,这是她的珍宝。 刘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眼前的女孩儿听得很认真,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但她再次笑了。 “原来母亲对我如此期盼珍爱。”她说,“没出生就想好了名字。” 是啊,期盼,刘宴点点头,但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