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上）
项羽主办的宴会在一个雪天，我怀疑他提前跟忘川司的气象部门打听了消息，或者贿赂了气象部门。毕竟，本使君作为一个忘川司gai溜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到处串门吃瓜。在宴会的前一周，我路过气象部门的时候还看见他们在吃莲子，忘川的莲花池一到秋天就枯了，而冬天唯一一个还有莲花池子的地方，就是楚王的暖阁。我仔细一问，当真是楚王宫的人送来的。 气象部门的同事问我要不要吃，我果断跨步进去，加入他们。于是，在我的仔细询问，刨根问底，威逼利诱之下，他们只能含糊地说，“大概就是需要一场雪给宴会助兴吧...” “去年春天的时候，汉宫办春日宴，那么气派，项王也不想丢面子吧...” “他总是和高祖比较呢！要是被人说不如高祖的话，肯定发很大脾气，哈哈。” “而且他总是金戈馆榜首，又不缺钱，当然要办得大一些。” 看来项羽和刘邦不合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哦，好像这是应该的，我点了点头，认可了他们的话。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不知道去年汉宫办春日宴的事。 “什么春宴？我怎么不知道？” “完了，说漏嘴了。” 我把疑惑写在脸上，再去追问，他们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最后竟然用要工作了，把我从气象部门的办公室请出去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我满脸问号，依旧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气象部门的人也是不好意思，送我出门的时候塞给我一大捧莲子。韩信第二次来我办公室办理金戈馆申请的时候，我正在奋力抠莲子，看他拿着表格进门，我热情地问：“还挺甜的，你要不要试试？” “不了，我都要吃吐了。”韩信说，他把表格递给我，坐在我对面，仔细打量我，“项羽天天给我喝莲子粥，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东西了。”他把桌子上的莲子全部推过来，脸上全部都是嫌弃。 “项王不是那么抠的人吧。”我眨了眨眼睛，一股子八卦的味道溜进我的鼻子里，“是不是你在吊水要吃清淡的？” 我说完这话，韩信打了一个寒颤，我以为屋里太冷了，赶紧去把窗子关上。回到座位的时候听见他说，“当鬼还要打针的，我都打了五六针了。”他把手背展示给我看，“我觉得我现在还挺健康的，已经可以不用打针了。” 我想起那天路过医馆，碰巧看见项王在陪护，仔细嚼了这口狗粮，“这我说了不算，医馆说你好才是好。” 韩信耸了耸肩，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说起我的韩信人偶，“你不是想要我的签名吗？” “你准备给我签名了吗！”我从转椅上窜起来，笑兮兮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刘季见面了。”韩信说，“在忘川公堂，告他发行我的人偶。” “啊？”我倒不是关心高祖，我把刚拿出来的人偶藏起来，“不会都要销毁了吧……他还挺可爱的……” “也不是都得销毁……”韩信狡猾地笑起来。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把签字笔塞进他的手里，“我也觉得你足够健康了，去金戈馆也可以！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再打针了！” “使君也是一个神医嘛。”韩信感叹道，拿起签字笔在人偶的衣服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真是一个好交易，我抱着韩信的人偶，心里想着怎么说服医馆那些庸医。 “也不是我不在意自己的健康。”韩信又说，“项王总是和我在医馆偶遇，看我打针就等我打完，一等就是一整天。虽然我们两个剑拔弩张的，但是总这么让他等着也不是很好，而且他已经很久没去金戈馆了，你这个月的业绩怎么办？” 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认真，我认为，他在汉中和刘邦分析楚军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认真程度，这倒不能怪我联想，毕竟，他现在说的也是怎么把项羽支出去。 我不觉得韩信不懂项羽的一起，他们两个人处于一种不说破不点破，却同居了的状态。难道现在的小情侣都这么谈恋爱？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项王肯定是明确表达了复合状态，而韩信虽然不明说，那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心思。 “唔，那就是项王一直陪着你打针喽。”我说。 上次路过医馆的时候，护士jiejie告诉我，韩信是整个医馆最不想打针的，单子开了从来不来，直到有一天护士jiejie碰见了项王，聊天间“无意”提起这件事。打那之后，每天项王都陪着韩信来打针。 “我怀疑是项王拎着韩将军来的呢。”护士jiejie如是说。 知道这么多事情的我并不点破。韩信则面无表情地说，“也不是，我们总是碰巧碰见。” 我歪了歪脑袋，“在哪碰见？”你那院子离他家挺远的吧，我的嘴角抽了抽，就听见韩信说，“我家门口。” “好吧。”我不能把煮熟的鸭子嘴掰开。在他的注视下，把他的申请表处理好，交还给他，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妥善收好，起身推门。 到了门口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退了半步，“下个月金戈馆排名更新之后，和我去畅音阁看舞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一口答应下来，他笑了笑，推门离开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也收拾收拾准备翘班。项王的宴会还有几天就要到了，我得去买一身新衣服。 然而事实证明不管我怎么准备，都和这场宴会格格不入。 我应当早些意识到的，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是细节满满。起先是气象部门同事的避而不谈，其次是我买衣服时无意提起项王的宴会，忘川的导购jiejie诡异的目光，最后不建议我为此准备任何新衣服，最后则是冥河附近的妖怪们夜晚的躁动。 是的，冥河对面是忘川著名的红灯区，那是忘川在开始修建之初就划拨给妖怪们的地盘。这群妖怪手里总有些新奇玩意可以和名士们交换，几代下来，积累了不少的财富。不缺钱，开起店铺来也随意，大多都是些赌场黑产，而这几年，情色店面也多了起来。我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产业也是分季节的，上次一个认识我的妖怪跟我说，冬天大家都不爱出门，玩具销量多，而春天天气回暖，去店里的，或者过河来和客户交易。 而最近几天明显不太对劲，妖怪们频频过河，尤其是临近宴会那几天，负责治安的同事不得不开辟一个新通道给妖怪们来回。 我注意到了这件事，但由于不是我的工作，所以我没有多问，直到我在楚王宫门口看见妖怪们排队入场。 不太对劲，太不对劲了！我左看看右看看，想从我平时走的门进去，结果今天那门关了。我又绕回来，门口检查请柬的人看了我，惊讶地下巴都掉了，没等我交请柬，他先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声，“谁把使君带来了？！”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我吼懵了，我没来得及问，就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名士们的，妖怪们的，我听着他们的私语。 “不是说使君未成年嘛……” “未成年能参加宴会的吗？” “不能吧，快来一个人把使君送回去呀！” 我心想，我可是被邀请来的。我从包里拿出请柬，门口的人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两遍，反复确认请柬上写的是项羽的大名之后才放我进去。 我匆匆路过，听见对方小声嘀咕，“大王们在搞什么，不是说使君未成年，不能让她来的吗？” 们？我的耳朵动了动，难道是他们达成了什么背着我的共识？我把递回来的请柬装好，回头大声地喊道，“我们忘川又不雇佣童工！我已经两年多了！” 说罢，我就往大殿走，我倒要看看什么宴会还得成年才能进！还能是yin趴吗！ 大殿里都是人，熟人还挺多，我的到来明显给他们带来了惊讶，为了避免更多的轰动和对我年龄的探究，我默默端了一盘子点心贴着侧壁往里走，试图找个能说话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见到我的名士都问我年龄，他们知道我成年时候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惊讶，哦不，应该是他们是惊讶，我是吃了苍蝇。 这又不是yin趴，不是挺正常的吗。这种活动还不错，忘川的名士们多少都有交集，或好或坏，我坚信话疗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宴会则提供了交流的平台，我已经在考虑写一篇这样的论文了。现在我需要一些实例，于是我在在场的宾客里寻找例子。 第一个大冤种就是萧相国。我端着盘子混过去，故意让他看见我。果然，他走过来，开口就是我不应该在这儿。 “我成年了。”我说道，看他惊诧的表情，我便说道，“你看到韩将军了吗？” “没有”萧相国叹了口气。我也叹了口气，这都没见到，不能当例子，我和他聊了几句家常就去找别人了。 “张先生！”我看到张良立马跑过去，这熟人还挺多的嘛！ “是使君呀。”他带着笑容看着我，“我早就说使君成年了，应该邀请使君了。” “咦？”我反而有些惊讶，“为什么非得成年才能邀请我啊。” 张良笑了笑，指了指大殿的棚顶，又让我看四周。我这才发现楚王宫这个大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行了新装修，棚顶装上了现代的灯，而四周却在离墙壁一定距离的摆放着大量屏风。 这种风格也太混搭了。 我刚想吐槽两句，张良却先说道，“使君一会儿不要去大殿中间拿玫瑰哦。” 听了他的话，我踮起脚，果然看见大殿中间一张硕大的圆桌上摆放着大量的玫瑰，每一支的花茎上还都挂着小牌子。这是干什么的？我懵懵地看着张良，他刚想回答我，我的肩头却被另外一个人拍了一下。 我回头一看，这不是小霍将军吗！ “使君！还是你聪明，舅舅把抬头改成了楚王，果然投到了淮阴侯手里。”他哥俩好地揽着我。 我心想，韩信不是搬来楚王宫了吗？怎么还能投……投……啊，我一时哭笑不得，猜想估计是小霍将军拜帖投来了项羽这里，而韩信碰巧也来这而住了。两个楚王，这误打误撞的乌龙事件，但是我肯定不会把真相说出去，免得毁坏我在他心里好不容易留下的聪明形象。 “来来来，和我喝一杯，我敬你。”他揽着我的肩膀往酒桌走。我对张良比划了好几下，救我！ “成年人可以饮酒了。”张良毫无救我的意思，只又一次提醒我，不要去拿桌子上的玫瑰。 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他的肯定没错。我绕着玫瑰桌子走，心里好奇，不拿也多看了两眼，桌子前立着一个木牌，写着，“给你的爱人一只玫瑰吧。” 俗气，我撇了撇嘴，忘川一定没几个情侣，送谁啊？！我心里想着，被小霍将军拉到酒桌，我推托着，他却咬定留侯说可以了那就是可以。 “那……”我的脑袋飞速转着，还没说出什么理由，大殿的烛火灯光全都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我一愣，这可是个机会，挣脱了小霍将军我就跑。一直到贴着墙壁我才放松下来，可惜得是大殿烛火还是没亮，我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大殿黑了下来，人群却并不躁动，除了被我挤到的人发出轻微的哎呦声之外，并无特别明显的声音。这样的环境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大殿内的灯光重新运作起来，可惜的是，运行的是棚顶新装修的灯。真的像是去了人间酒吧，开了跟没开一样，我眨了眨眼睛，试图在晃动的灯光中分辨出周围的场景。正在这时，又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了大殿中心的玫瑰桌子上，人群开始上去取玫瑰，他们对应了下面的牌子，两两结伴或四人同行。不多时，大殿里满是咕叽咕叽的水声，我还有些懵逼，像是触电一般，忽得意识到什么，这真的是yin趴！ 我一时惊慌，不知道往哪里走，一人一妖就在这时绕进屏风。大殿周围的灯光格外昏暗，似乎在隐藏这并不存在隐私。这一对没看见我，他们早已迫不及待开始这晚宴，我小心地从向后退，试图从屏风另一边绕过去，走了两步，脚却踩到个东西，我借着昏暗的灯光，才发现是那两人随手扔出去的玫瑰。我一时惊慌，连忙说着对不起，顺手就把那两只玫瑰捡起来，飞速走开。 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大殿内的yin靡之声渐起，咕叽咕叽的水声此起彼伏，我一低头，又看见一条尾巴在屏风和地面的空隙下面游荡，竖起耳朵一听，好家伙，不知道是哪位约到了一个带着尾巴的狐妖。脸颊guntang起来，不想我忘川的名士如此开放，我抓着玫瑰花茎下的牌子，发现刚才捡来的玫瑰竟然是相同的号码。 联想到方才张良对我的嘱咐，这...这不会是一个随机配对的宴会吧。我四处眺望，试图寻找一些熟人来和我解释，身后的屏风却传来一股腥味。是一个妖怪的体液弄到了屏风上面，我快速离开这里，不想让他们把东西弄到我的新衣服上。这....我竟不知我这忘川有如此yin靡之事，看我回去一定要和相关部门举报，一举端了他们。 我这般想着，路过方才放点心的台子，这才发现台子上的点心不知合适撤走了，这，他不撤走，我也不敢吃。只不过取而代之的则是在冥河对面采购的情趣用品，我看了两眼，发现套子的数量相当之多，但很少有人真的使用，这样不好，等我回去举报不成，也要整两个带套子的广告牌立在冥河对面。 话这么说着，一对激情似火的人从我面前窜出来，下身还连接着，一起摔到了放酒的台子上。太激烈了，我有些适应了大殿内的环境，面不改色的绕过他们，此时大殿内的灯光又一次变亮，在玫瑰台子的后方升起了一个宽广的舞台。 着急的人已经尽欢，而宴会的高潮才刚刚开始。我在一个不算人多的角落看了两眼，原来是一个调教班子。我怀疑忘川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搞了情色俱乐部，内里肯定不乏熟人。主持人热络地介绍着此次宴会的主题——给你的情人送一支玫瑰。而配对的规则和我猜想的几乎无二，但开放的尺度却远超我的想象。他们稍后还要提名最多姿势的伴侣和最长的尺寸，以及请了人来演示新技术。 我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主持人在台上感谢了项羽为此次聚会提供场地和道具，同时告诉在场的众人，大殿两侧的花园同样为大家开放，如果想要追求冰雪刺激的各位可以自行探索，并且保证绝对不会比上次汉宫春宴的桃林野战主题差。 我是说不出话来，台上表演的人的鞭子已经响起来，我才想起来拿出本子为了的cp记录这一美妙的实践时刻。 一个插曲打断了我专心，就在我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实践时，我的眼睛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荡在玫瑰台前。我颇为惊讶，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正在挑玫瑰，最后相中了一支转身就走的人不正是韩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