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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 第33节

    姜氏听了这话,不由挖苦他,“是啊,我当初进门时,你有这样的本事,我也不至于受长公主的气。”

    二老爷明智地闭了嘴。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窦可灵留着掌中馈,许时薇继续伺候婆母,二房只有谢云初一人伴驾燕山避暑。

    “二爷去不去?”林嬷嬷担心地问,六月初一出发,这一日必定在行宫安置,林嬷嬷盼着夫妻俩同房。

    谢云初百无聊赖逗了逗捧着新玩具傻乐的女儿,“他从不与我交待行踪,等着他自己说。”

    前世总是她追着问,心力交瘁,如今她可不惯着王书淮。

    接下来几日,王书淮依旧早出晚归,偶尔得空便来春景堂探望妻女,今日过来见谢云初忙,便抱着珂姐儿看画本。

    明日出行,谢云初在整理行装,

    “珂姐儿不带去?”王书淮问。

    谢云初踮着脚在柜子里拿衣物,身姿优长,衬出一截又细又软的腰。

    “她还小,林子里夜凉,没打算带她去。”

    王书淮其实想问的并不是女儿。

    他上回替妻子摆平了麻烦,这几日也还算殷勤探望,他以为谢云初总该给他一个好脸色,不成想她压根不问他去不去燕山。

    他已示好,他希望妻子有所回应。

    第23章

    软烟罗的帘纱轻轻在晃,谢云初的婀娜的身影在帘内忙碌着。王书淮俯首看着怀里的孩子,珂姐儿不常见到爹爹,她喜欢爹爹举高高,不停地发出啊啊的叫声。

    身为时常缺席的父亲,王书淮压根领会不了女儿的意思,有些头疼。

    谢云初失笑,拿着一汗巾子半卷帘纱探出一张雪肤娇靥,“她是让二爷将她举高高呢。”

    王书淮照做,珂姐儿双脚在半空扑腾着,能感受到父亲强有力的支撑,兴奋又快活地张望四周,屋子里弥漫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谢云初偶尔瞄一眼王书淮,察觉丈夫看她的次数有些多,心里有数了,王书淮有话说。

    他不说,她就不问,看谁熬得过谁。

    谢云初收拾包裹出来,将之搁在罗汉床上。

    珂姐儿瞧见了,一双眼瞪得圆啾啾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灵性,小嘴瘪起要哭不哭。

    谢云初便将她从王书淮怀里接过来,抱着她坐在罗汉床,认真与她道,

    “好姑娘,你准娘亲去外头顽几日如何?那林子里蚊虫多,湿气重,你还小,怕水土不服,你在家里待着,娘几日便回。”

    皇帝避暑半月至一月不等,她不可能将孩子丢这么久,最多十天半月便回来。

    珂姐儿听不懂,却仿佛晓得娘要离开,委屈巴巴嘤嘤地哭,那模样儿十足可爱,把谢云初逗笑了。

    珂姐儿见娘亲笑,再次瞪大双眼,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睫上,然后在谢云初和王书淮始料不及的情形下,第一次清晰地吐字,

    “娘…娘……”

    谢云初惊呆了。

    前世珂姐儿最先唤的是“爹爹”,无论她怎么哄,那小家伙就是喊爹爹,可把她给气死了。

    今生她最先喊的是娘。

    此前珂姐儿也会咿呀几句,可发音实在不准。

    谢云初立即将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几口,珂姐儿高兴了,紧紧搂着娘亲的脖子,将小脸塞在她脖颈下,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令谢云初前所未有的踏实,甚至是甜蜜。

    珂姐儿抱着谢云初怎么都不肯撒手。

    王书淮坐在一旁看着妻子,有些不能理解她为何这般高兴,紧接着又发现谢云初很少笑得这么动容,她总是恬静而柔美的,今日却笑出了眼泪,眉梢每一处都是生动的。

    王书淮见妻子没有搭腔的意思,也未久坐。

    他近来白日要侍奉帝侧,手边还有鱼鳞图册的事,当真是忙不过来,喝完茶便起身。

    王书淮掀帘而去,走到廊庑下,听到正屋门口传来哭声,止步回眸,珂姐儿见爹爹走了不高兴,哭哭嘤嘤的,谢云初将她抱出来目送王书淮走,甚至教她,“爹爹有公务要忙,娘陪珂姐儿好不好,爹爹会挣更多更多的俸禄,给我们珂姐儿买玩具,做衣裳。”

    珂姐儿不懂,摇着头眼泪汪汪望着爹爹。

    王书淮立在抄手游廊的转角,灯纱如月就那么笼罩她们母女俩,她们的哭和笑随着那束灯芒照在了他眼底,或许他平日是过于忙了些,没能好好陪陪她们。

    这个念头一起,他忽然想起一事,“夫人,你此前不是说要看看那个鬼工球?”

    言下之意是现在可以带着孩子陪他去书房。

    以前他会嫌孩子聒噪,现在他要慢慢适应。

    谢云初着实想过,可后来放弃了,东西卖出去了就跟她无关了。

    “您去忙吧,我哄她一会儿便好。”

    王书淮也就没坚持。

    这一夜珂姐儿哭了很久,谢云初抱着她睡。

    几个月大的孩子,能有多深的执念,哄一会儿就睡踏实了。

    谢云初看着睡在小小帘纱里的女儿,亲自给女儿打扇,珂姐儿睡姿千奇百怪,此刻那双小腿便踢出个“一”字型,就这样她还能吭哧吭哧睡得香。

    她也舍不得孩子,但她必须要舍。

    前世她便是这般日日悬心,不须臾离,从头到脚一手包办,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要替孩子打理,两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结果呢,孩子嫌她约束过多,转而喜欢那温热可人时不时拿些糖果收买他们的小姨。

    每一个孩子都喜欢顺从他们的人。

    谢云初当然不会事事顺着孩子,但是她要学会把孩子与自己剥离开,无论孩子多大多小,她都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父母的附属。

    想起前世王怡宁出事时,长公主雷厉风行的处置,让她深深意识到,一个人只有成为更好的自己,才能成为身边人的依靠。

    她首先要善待自己。

    她想去燕山,她要出游。

    第一次离开孩子出京,考验的其实不是珂姐儿,而是她这个母亲。

    六月初一,风和日丽,一夜暴雨过后,空气都弥漫着凉爽的湿气。

    王家人早早收拾行装出行。

    二房禁足,三太太留守看家,大太太和四太太则抢着去伺候长公主,谢云初央求三太太多看护珂姐儿,三太太则拜托她照顾些王书琴,马车出京后,王怡宁遣人来寻她们俩,最后二人一道挤入王怡宁宽大的马车。

    “珂姐儿呢,你怎么没把她给捎来,我们家杏丫头还盼着跟meimei玩呢。”王怡宁见谢云初没抱孩子,不由失望。

    谢云初笑着回,“孩子太小,刚会爬呢,怕她水土不服,就没带,等大些时候再捎带她,再说了,我也想偷偷闲。”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巴巴的,有些担心孩子。

    王怡宁忽然明悟,“我看你呀,根本不是担心孩子生病,而是想跟丈夫尽情纵乐吧。”

    谢云初微微一怔,王书淮也去吗?

    那头王书琴替她问出了心中疑惑,“怎么,二哥也去呀,他以前可不喜欢这些。”

    王怡宁不曾发觉谢云初的异样,“他当然去,他如今可是御前红人,陛下召他侍诏身侧,时时都离不得呢。”随后王怡宁握着谢云初的手,由衷道,“初儿,你真嫁得好,淮哥儿可真争气。”

    谢云初笑而不语。

    她的丈夫要出行,她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消息。

    无妨,左右她也没替他收拾行装,随他去。

    “二爷出息,是咱们整个王家的荣耀。”

    王怡宁和王书琴许久不曾出门,都十分兴奋,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未来半月的出行给安排好了,谢云初乐得嗑瓜子,“敢情我这回当个富贵闲人,沾你们俩的光,跟着你们快活。”

    “放心吧。”王怡宁端着姑姑架势看着两名晚辈,“你们骑马的行装,弓箭,马匹,我都给你们选好了,你们呀也不用跟我母亲他们挤,陪着我住在我的别墅。”

    姑嫂二人兴高采烈,谁愿意被长公主立规矩?

    傍晚申时末,车驾抵达燕山行宫。

    长公主夫妇住在章德殿,王家所有晚辈一道住过去,到了行宫,大家伙先给长辈请安,王怡宁当众提出要带着谢云初和王书琴去自己的别墅住,王家人多,章德殿显得挤,长公主也就应了,这一夜乏累,大家散去无话。

    王怡宁的温泉别苑很是宽阔,三进的院子,主院住王怡宁夫妇并两个孩子,左客院给谢云初,右客院给了王书琴。

    后来四太太遣人将王书雅也给送了来,说是章德殿人多,安排不下,同是侄女,王怡宁虽然不喜王书雅性子闷弱,却也是疼的,遂将她与王书琴安置在一处。

    客院之间离着有一段距离,相互不干扰。

    住在别苑可比住在行宫舒服自在多了,春祺夏安秋绥三个大丫鬟替谢云初收拾箱笼,安置睡惯的被褥,她自个儿则在院子里闲逛,等到回来时,却见一人岳峙渊渟般立在廊庑下,满院的华灯褪不去他身上的薄霜,他于烟煴朦胧淡淡投来一眼。

    谢云初故作惊诧,

    “二爷?您也来了山庄?”

    王书淮脸上看不出喜怒,“是。”

    谢云初遗憾地跨过门槛,朝他走来,“那可怎生是好,我不知二爷要伴驾,不曾替您收拾衣物之类,要不,我这就遣人回京取?”

    王书淮心情复杂看着妻子,“我不说你便不问?”

    谢云初眨眼反问,“我不问你便不说?”

    王书淮明白了,谢云初昨晚是故意的。

    他无言以对,转身进了屋,率先在厅堂高几旁坐下,先倒了一杯茶,往谢云初的方向推去。

    谢云初便知他这是有话说的意思,陪着他坐下。

    丫鬟们都在两侧屋子里忙,四处静悄悄的,唯有蝉鸣躁动。

    王书淮看着眉目明致的妻子,“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能直接与我说,非得要我猜或者主动撞上来?”

    谢云初握着茶盏回,“二爷平日里无论有什么事从不与我吱声,我就得是二爷肚子里的灵虫,跟在您身后鞍前马后问,问多了您嫌我烦,不问清楚,偶尔也误了您的时辰,您又不高兴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以前无论王书海交待与否,她都会做两手准备,主动帮着丈夫收拾一些行装,但这回没有,她目的便是叫王书淮吃个教训。

    人不吃亏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王书淮默然,以前谢云初追着他问时,他着实烦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有的时候也拿不准,故而嫌妻子唠叨。

    谢云初又道,“当然,您或许觉得我们女人没什么见识,一日到晚也不过是三顿饭几件衣裳的事,有什么打紧的,可您不知道,您若不吱个声,我便不知您什么时候回来,饭菜早些备好怕是少了味,晚些做,您饿了又赶不及,更有甚者,您干脆不回来了,那一桌子菜便白白浪费了。”

    “您的天地是大,我只有这一隅天,可正因为我只有这一隅天,您一牵发便动全身,我有的时候从早盼到晚,也没个影,扔个石子尚且有个声响,可二爷从不吱一声,如今嘛,我想开了,二爷有事便知会我,其余的二爷不说,我也就不问。”